“很奇怪嗎?”
“當然。”池允書斬釘截鐵道。
許輕舟搖頭笑笑,飲了一口醇酒,望著靈河西岸,銀光如皎,清澈明亮,他自溫聲道:
“靈魚雖然珍貴,可遇不可求,若能食之便是天大的機緣,可是功效隻有一次,不可疊加,那麼大的靈魚,我吃不了,也吃不完,留下又有何用呢?”
池允書怔怔的看著他,沒有言語,眼中神色卻是極其複雜。
許輕舟話音繼續。
“可是,若將他分給這片天下就不一樣了,每一個人都能吃到,他們的命運也都會被改變。”
“我來了黃州三年了,見過了很多人,也替很多人解過憂,修行者之間事情,沒那麼複雜,求的無非就是一個長生道罷了。”
“而那一個個境界,自然就是阻礙長生的溝壑,渡他們,就是帶他們跳過那條溝壑,而靈魚可以做到........”
說話間,許輕舟將手中酒壇放到地上,整個人躺了下去,枕著雙手,徐徐再道:
“我行於人世,本就是濟世渡人,積德行善,於我而言,終一世渡一人,和終一世渡世人,沒什麼不同。”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將墨水倒入水中,水會變臟。”
“可是若是倒進去的是蜜,就會變甜,天下食之,共享其甜。”
話音一頓,繼續道:
“人活著,總是要去做一些事情的不是嗎?”
“且行且看,積德行善,這就是我想做的.......”
許輕舟的一番話,看似漫不經心,說的任意隨和,可是卻不由讓池允書肅然起敬。
終一世渡一人,和終一世渡世人,沒什麼不同?
這一刻,她意識到了,許輕舟和她不同,和天下人都不同,他們生在人世,無非由生向死,碌碌此生。
所做所求,皆逃不過一個“私”字。
為己謀澤,為己求生。
而許輕舟不一樣,他生來好像就不是在為自己而活。
他那雙悲憫蒼生的眼睛下,裝著的是一顆渡儘世人的心。
池允書垂下眼簾,目中的光,在這月下變得朦朧,濃密的睫羽,悄悄遮住了眼中的波瀾。
許久。
“小先生,你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啊。”
許輕舟閉目養神,嘴角上揚。
“為何要看透我呢?你知道自己是誰不就好了。”
池允書側著腦袋,癡迷的望著躺在地上的少年,輕聲道:
“我好像知道了,為何先生,叫輕舟了。”
“哦,為何?”
池允書機靈道:
“因為浩然有靈江,唯有先生這小舟,才能載這天下人,嘻嘻。”
許輕舟愣了一下,覺得說的確有幾分道理,不過轉念一想不對啊,打趣的說了一句。
“輕舟是小船,可載不了多少人。”
池允書反駁,雙手劃出一個大圓,堅定的道:
“不小,小先生這舟輕舟,很大很大,有這麼大.......”
許輕舟笑笑,不再言語。
池允書雙手抱著雙腿,將下巴擱在膝蓋上,靜靜的坐著,笑意盈盈。
風吹過的時候,花與草兒慢慢舞,一種彆樣的情緒籠罩心頭。
這一夜,於許輕舟而言,無非是一個在尋常不過的夜晚。
可是對於池允書來說,卻注定了不尋常。
聊聊數語,她對於許輕舟又有了不一樣的定義。
不僅是她,整個幻夢山,對於許輕舟也有了新的認識。
並且他們還在將這一切,向外宣揚,許輕舟在慢慢偉大,變得偉岸,世人開始仰望。
夜更深些。
白慕寒繼池允書之後也結束了打坐,醒來第一件事也是去洗儘了身上泥淋,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然後也找到了許輕舟。
也站在了花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