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孟霄的話卻是沒來由的弱了下來,許輕舟更是在這個殺戮一生的男子眼中看到了一絲遲疑和閃躲。
林碩自然也看到了,神色變得愈發焦急,嘶啞著聲音詢問道:“如何了?”
“還將她...將她身上的皮,全都扒了下來。”
林碩聽聞如遭雷擊,腦海嗡嗡作響,整個人更是險些向後倒去,雙眸放大,怔怔的望著那蜷縮在地上的姑娘,一時之間竟是不知所措。
眼底是痛與驚的交織。
割舌且不說,這剝皮之刑,剝皮之痛,當是想想就已讓人不寒而栗。
“該死,該死,可惡,可恨.....咳咳咳”
許輕舟聽聞也不由渾身一震,冷風倒吸入肺,頭皮發麻。
“剝皮之痛。”
作為一個穿越者,他曾經讀過些史書,也曾聽聞過十大酷刑,這剝皮便是其中之一。
全身肌膚全部剝光,何其殘忍,何其血腥,難怪方才二人入內之時,自己便聞到一股濃濃的腐臭之味。
如今想來,可不就是這姑娘身上散發出來嗎?
也難怪這姑娘竟是將自己包裹的如此嚴實。
“當時剝皮之後,我便奉夫人的命令將其扔出了府中,看其可憐,便將他安置一破廟之內,死了也免得被風吹日曬,可我萬萬沒想到,她竟是能活了下來。”
“也算是一個奇跡,命硬。”
說到此處,就連孟霄都露出了敬佩的神色,當然,他所敬佩的不是他口中提及的命,而是這姑娘的毅力。
全身皮被剝光,棄之荒廟,必死之局,竟是奇跡生還,這可不單單隻需要一個命硬就能做到的。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
林碩的眼底不再是消沉,而是被無儘的痛苦所取締,那本就消瘦的麵部,此刻卻變得猙獰。
血紅的眸子裡,無聲的淚悄然浮現。
黑袍少女依舊趴在地上,身體也在不停的顫抖抽搐。
孟霄望著林碩,這般狼狽不堪的模樣,聲音沒來由的弱了幾分。
“城主大人,你剛繼任城主之時,其實並沒有那麼壞,那時候的你,看到可憐之人,也常常會行善布施。”
“這姑娘年幼之時,曾在城南賣身葬父,當時城主看她可憐,便給了她三兩碎銀。”
“也就是這三兩碎銀,這孩子長大以後,才進了府中當了尋常的丫鬟。”
“隻是後來城主變了,變得暴虐,殘忍,邪惡,變得讓人陌生罷了。”
孟霄的話,落入林碩的耳中,似是打開了他的某個開關,回憶如潮水一般,席卷而來。
彼時的自己,身世顯赫,才高八鬥。
少年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何其瀟灑,何其風流。
亦是那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曾批給雨支風劵,累上流雲借月章——
那時候的自己,也曾夢想仗劍天涯,遊曆四方——
那時候的自己也曾提劍高歌,懲惡揚善——
可是後來他當了城主,一切就都變了。
官場之中爾虞我詐,人與人之間利益勾連,一丘之貉,身處泥潭之中,他慢慢被染成了墨色。
初心不在,權利和欲望,將他吞噬,徹底吞噬。
可是那時的自己尚且也能保持一絲理性,直到知道了自己不能生育,從此性情大變。
完全換了一個人一般。
其實這天底下又怎麼會有天生的惡人,隻不過是一步一步,被這世俗的利益熏了心,被欲望迷了眼。
做窮困潦倒的窮人容易,做那有權有勢的惡人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