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川有點好奇，胡二這小子一向都很聰明，很多自己想不到的事情，他都能想到。
隻是，今天的事，南郭小院一大群人都束手無策，他行嗎？
“你說！不用顧慮什麼，儘管說！”
胡二沒有說話，而是從百寶袋中取出兩樣東西。
一塊銅礦石，一塊粗鹽疙瘩。
銅礦石好理解，這是煉器的主要材料，胡二隨身攜帶很正常。
可粗鹽疙瘩……
“胡二啊，民以食為天，食品安全也大於天，你可千萬不能以次充好，這是要損功德的。”
“師父放心，我才沒那麼缺德。”
胡二使用法術將銅礦石捏碎，碎成粉末。
隨後將粉末放在一個銅鑼中，通過有節奏的敲打，令粉末出現分層。
“師父，這是您教我冶煉銅礦時用的方法，把礦石中的銅和其他雜質分離出來。”
“當時您還說，這些分離出來的雜質並非垃圾，而是放錯位置的資源。”
一句話把嶽川的思緒拉回到十多年前。
當初土地廟一窮二白，就是靠忽悠……哦不，就是靠教導這些弟子才發展起來的。
此時，嶽川再仔細看銅鑼中的粉末，腦海中“轟”的炸響。
銅礦石化作的粉末，就像“粒”。
胡二敲擊銅鑼時，不同的“粒”搖晃著運動，變成了“波”。
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卻生動演示了“波粒二象性”。
嶽川想要撚起一團粉末。
可是即將觸及時，嶽川停了下來。
分明的層次，波蕩的曲線，是那麼的天然。
如果這東西運動的速度是每秒三十萬公裡，不就是光了嗎？
物質是靜止的嗎？
不！
它們是運動的！
隻是運動的速度非常非常緩慢，肉眼根本無法發現罷了。
科學研究將兩塊金屬緊貼在一起。
一段時間後，兩塊金屬的原子會向對方運動。
也就是說，它們發生了“融合”。
根據這個特性，還發明出了一種特殊的焊接方式。
同樣是運動，同樣具有波粒二象性，是否所有的物質都是運動緩慢的“光”？
那麼，如果物體有了光的速度，就能穿梭時間，也是合理的了？
思維的運動速度是多快？
意念的運動範圍有多廣？
嶽川不知道。
但他能確定，比光更快，也更遠。
那麼，思維和意念通過夢境與其他世界發生糾纏時，是否穿越了時空？
“師父……師父……”
嶽川這才回過神來。
“哦，你繼續說……”
胡二連忙說道：“師父，您所憂慮的是輪回的未來，是萬物眾生的未來，但您和大黃師兄都犯了一個錯誤，或者說，你們忽略了一個前提。”
嶽川瞬間變得全神貫注。
胡二一字一頓說道：“你們的思維局限在了輪回！”
“小世界的輪回，而非大世界的輪回！”
“小世界無論怎麼輪回，怎麼篩選，最終還是魚龍混雜。”
“就像這個鑼！”
胡二手腕晃動，原本層次分明的粉末瞬間混在一起。
隨即，胡二再次敲擊銅鑼，粉末重新出現波狀的紋路，一層一層分離開來。
然後是第二次晃動著，混為一談。
直到第三次，嶽川眼睛一亮。
他想到了一件事。
上輩子世界裡，上麵讓老百姓們垃圾分類。
因為乾垃圾、濕垃圾，網上鬨出好多梗。
還有因為垃圾不分類被罰款的。
更有人不知道某種垃圾該分入哪個類彆，在網上求救。
還有人專門乾起收費分類的活。
結果呢，垃圾分類搞了一段時間就不搞了。
為什麼？
無論你怎麼分類，垃圾車還是把所有垃圾倒在一起。
分了個寂寞。
除了折騰老百姓，收了一堆罰款，屁用沒有。
胡二看到這一幕，笑著說道：“師父，現在您明白了吧？”
“帝君的世界，帝君沒有錯，輪回也沒有錯，錯的是他們的世界太小了。”
“萬物眾生都擠在一個世界中，輪回一遍遍篩選、分類，最終還是清水、汙水混到了一起。”
“帝君的世界出現鬼物主導的‘上層社會’和人族生活的‘下層社會’，雖然不合理，卻又是最大的合理。”
“那些鬼物最大的錯誤就是，它們沒能力單獨開辟一界，讓下層社會的血食知道了他們的存在，看到了他們的生活。”
“如果他們能單獨開辟一界，讓血食們看不到他們的生活，是不是就能成為永生不死、高高在上的神明？”
“到那時，吸血也變成了神聖的‘祭祀’和‘奉獻’。”
嶽川點了點頭。
胡二說對了。
帝君世界的鬼物，最大的惡並非吸血，而是肆無忌憚的吸血。
從不掩飾和避諱。
下層社會的血食生生世世都在小輪回中掙紮，永遠無法擺脫血食的命運。
當然，這不是輪回的錯。
因為輪回已經被打碎，輪回的碎片也被上層社會的鬼物掌控。
胡二接著說道：“師父，我們青丘狐族也在人族地界生活過，我從小也在人族社會中待過。”
“我發現一個道理，如果一個地方全是窮人，這裡就會民風淳樸，每個人都安貧樂道，男人們不會犯罪，女人們不會淪落風塵。”
“反過來，一個地方全都是富人，這裡的人也會文明和善，男人是謙謙君子，女人都是大家閨秀，沒有人乾違反法律的事，也沒有人做出違背道德的事。”
“但是，如果窮人和富人居住在一起呢？”
“富裕的男性會欺負貧窮的男性，侮辱貧窮的女性。”
“貧窮的男性會生出搶掠甚至殺人的心思，他們不感覺羞恥，反而認為這是在自保，或者拿回自己應得的。”
“貧窮的女性也會想著用色相換取食物或財富，她們不感覺羞恥，反而會覺得便宜其他女人不如便宜自己。”
“但是，放眼天下，所有國家都是一小撮富人和一大群窮人。”
“國家如此，輪回亦如此！”
“好在師父您手中有眾多世界，您可以將這些世界的輪回連成一體。”
“篩選之後，將不同的靈魂送到不同的世界。”
胡二又舉起那塊色澤黝黑的粗鹽疙瘩。
“師父，鹽可以提純，人可以教化。”
“但輪回的功用隻是分流！”
“輪回是改變命運的所在，但每個靈魂的命運，在進入輪回前就已經定好了，而非進入輪回後。”
“師父，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