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沉默良久才開口道:“和離這事,我會和他提的,你好好吃飯,好好養傷。”
“好。”顧元嘉啞聲應了,眼眸浮現了幾分笑意。
玉珠見他這樣,越發心亂如麻,柔聲道:“那你先歇著,我去讓人準備吃食,看看太醫新改的藥方。”
顧元嘉眸色幽幽地看著她,“我等你。”
顧公子這話一語雙關。
他在等玉珠跟那人提和離之後,給他一個答案。
也在等玉珠出去做些彆的事情冷靜一下,然後回到他身邊來。
玉珠“嗯”一聲,然後走到門外去吩咐婢女準備一些吃食送來,又去找春枝要兩位太醫今日新開的方子來看。
玉珠找到春枝的時候,春枝已經吩咐翠兒去抓藥煎藥了,霍崢正在留其中一名太醫在長安王府住下,好隨時查看顧公子的傷勢。
範太醫主動說:“上次是周太醫留在王府過夜,這次就老夫留下吧。”
霍崢道:“範太醫願意留宿府中那是再好不過。”
幾人說罷,周太醫先行離去,霍崢跟範太醫一邊說著顧公子的傷勢病情,一邊往外走去。
玉珠迎麵遇到兩人,福身行禮,“見過王爺、範太醫。”
“王妃在裡麵,你去吧。”
霍崢知道玉珠是來找春枝的,直接同她這樣說道。
“是。”玉珠應聲入內而去。
霍崢和範太醫繼續談論著顧公子的傷勢病情,往前走。
門外的婢女一瞧見玉珠過來,便入內通報,“王妃,玉珠姐姐來了。”
“快讓她進來。”
春枝早早就抄了一張新藥方,她知道玉珠肯定想過目,原本是想著跟太醫說完了話就給她送過去的,沒想到玉珠來的這麼快。
玉珠應聲入內,走到春枝跟前,喊了聲,“姐姐。”
“你來的巧,我原本正要給你送過去。”春枝把藥方遞給玉珠看,“你看看。”
玉珠接過藥方去看,先前的藥方她已經在記在腦子裡,一邊看新的,一邊暗自對比。
春枝讓婢女把剛剛燉好的血燕粥呈上來,親手遞給了玉珠,溫聲道:“你這幾天照顧顧公子勞心勞力,他忽然傷勢惡化,定然把你嚇得不輕,我讓人熬了血燕粥,你喝一些。彆光顧著照看顧公子,累壞了自己。”
玉珠其實沒什麼食欲,看春枝滿眼關心,這才接過來,慢慢喝了兩口。
春枝讓婢女們都退出去,拉著玉珠坐下,“吃完了,你也回去歇歇,這次被顧元嘉嚇壞了吧?”
玉珠喝著溫熱的粥,被姐姐這般關心著,不由得有些鼻尖發酸。
顧元嘉傷勢惡化,就已經把她嚇得三魂七魄散了大半。
可顧公子醒來之後說的那些話,更讓她心亂如麻。
玉珠跟季家表哥是假成親,原本就說好了找到合適的機會就和離。
可她想的是即便和離,也跟顧元嘉沒有半分乾係。
如今卻變成了顧元嘉非要她跟表哥和離不可。
玉珠心裡亂糟糟的,對著春枝說這事也有些難以啟齒。
春枝見狀,便知道玉珠心裡有事。
這姑娘看著溫柔嫻靜,卻自小膽子大。
母親病重的時候,她一個人就敢做主賣身為奴,換銀子為母親治病。
後來有了孩子,就跟表哥假成親將念兒生了下來。
春枝溫聲道:“玉珠,你要是不想繼續照顧顧公子也無妨,我另想辦法就是了,你莫要太過為難自己。”
“不是。”玉珠低聲道:“我想照顧他。”
春枝看她有些欲言又止,也沒催促,隻是目光越發溫柔,靜靜地等著她的下文。
玉珠努力地組織語言,同姐姐說:“顧元嘉——醒來之後,忽然就把話挑明了,他要我、要我跟表哥和離。”
“他跟你明說了?”
春枝明顯有些詫異。
在她看來,顧元嘉那人心思太深,做什麼都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
春枝能看出來顧元嘉對玉珠有意,但不知道他對玉珠的喜歡究竟到了什麼地步。
像顧元嘉那樣出身好、相貌佳的名門公子,大抵很少有想要得不到的人和東西。
玉珠於顧元嘉而言,或許就是人生裡極其罕見的“得不到”。
所以春枝一直都沒想過撮合她們。
因為情愛之事,最是變化莫測。
今日喜愛,明日厭棄的,比比皆是。
春枝隻想讓玉珠過的好,不想過於乾涉她的選擇。
如今玉珠深陷其中,為此苦惱,她這個做姐姐的,也不能視而不見。
於是春枝同玉珠說:“你跟你表哥原本就是為了念兒才假成親,即便你眼下還沒想清楚要顧元嘉怎麼樣,先和離了也是好的。”
她說:“畢竟你以後要跟我們一起去西州,跟你表哥可能幾年都見不了一麵,和離是遲早的事。如今,隻是被顧元嘉橫插一腳,催你快些去做這件事罷了,你也不必想太多。”
季家表哥這個年紀,也不能再多耽誤,兩人各自得了自由身,各自男婚女嫁。
春枝說,若是玉珠覺得有愧於表哥,那她就暗中托人給季家表哥尋門好親事。
她一件件解決玉珠的心事,語調緩緩,也不催玉珠非要在這個時候就做出一定要顧元嘉怎麼樣的決定。
春枝說:“不管你怎樣選擇,我都會幫你。”
“姐姐……”
玉珠滿心感動難以言喻,她伸手抱住了春枝。
抱了好一會兒,玉珠才再次開口道:“那我讓人給表哥遞個信,這兩天就跟他商量和離的事。”
“好。”春枝將玉珠散落下來的一縷發絲彆到耳後,溫聲道:“你先把粥喝了。”
玉珠喝完粥,從春枝這邊離開,便托人捎了個口信給季家表哥,讓他得空了出宮來見一麵。
晚上,宮裡那邊就來了回音。
季家表哥說兩日後西陵長公主在鳳凰台比武選夫,他奉命去守衛鳳凰台,若是玉珠有急事明日午時可以去朱雀大街找他,見麵再說。
第二天上午,玉珠給顧元嘉喂完藥,同他說:“我今日要出府一趟,換旁人來照看你半日,你彆把人遣出去。”
“好。”顧元嘉猜到她要去做什麼,今日格外地溫和好說話。
連喝藥都特彆乾脆。
他望著玉珠,“我在此靜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