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嘉還好意思問她的手心為什麼變得這麼燙？
玉珠這會子不僅手心燙，連臉都有些熱起來了。
她儘可能地正色道：“顧公子，你要是病了，身體不舒服，我去給你請太醫，請你先放開我。”
顧元嘉正要開口，外頭有人敲門，“玉珠姑娘，你吩咐的吃食備好了，是現在送進來還是……”
玉珠說：“端進來吧。”
“是。”婢女們應聲推門而入。
顧元嘉這才鬆了手，玉珠立刻收回手來，退後兩步。
來送吃食的婢女以為顧元嘉還昏睡著，就跟玉珠說：“玉珠姑娘，廚房管事說顧公子中午什麼都沒吃，送來的飯菜都原樣送了回去，備晚飯的時候特意讓人熬了藥膳湯，玉珠姑娘可一定要讓顧公子多少喝一些。”
“知道了。”玉珠等婢女們都退出去之後，拿碗盛了一碗藥膳湯端到榻前，“顧公子手上力氣這麼大，自己端著喝吧。”
顧元嘉虛弱道：“我一重傷之人，手上哪來的力氣？”
“你剛才……”
玉珠想說他剛才不是力氣挺大的嗎？
話剛說到一半，就聽見顧元嘉說：“你要是不想照顧我，儘可離去。把碗放下，我等王爺來。”
“你……”玉珠難以置信道：“你還想讓王爺親自來照顧你？”
顧元嘉是為了給長安王擋箭才受此重傷，他昏迷不醒的時候，霍崢一直守在榻前。
這幾天不說親自照顧，也是每天都來看望。
若是她撂攤子不乾了，霍崢還真有可能親自給顧元嘉端藥送水。
顧元嘉不應聲也不反駁。
最後還是玉珠不想讓王爺牽扯進來，放下湯碗，拿了個軟枕墊在顧元嘉身下，舀了一勺湯喂到他唇邊。
顧元嘉啟唇道：“不是要讓我自己端著喝嗎？”
“開個玩笑而已，顧公子怎麼還當真了？”玉珠擠出一抹笑來，“快喝吧，不然待會兒湯涼了就不好喝了。”
顧元嘉慢慢地嘗了一口，微微皺眉道：“這湯味道有點怪。”
“怎麼可能？王府的廚子手藝好得很。”
玉珠低頭去嗅，是有幾味滋補藥材的味道，但根本算不上怪味。
於是她跟顧元嘉說：“藥膳藥膳，沒有點藥材的味道怎麼叫藥膳？方才你也聽見了，是廚房管事見你午飯沒用才特意吩咐人給你熬的藥膳湯，你可莫要辜負了她們一番好意。”
“一番好意的確不可辜負。”顧元嘉緩緩道：“不如你先喝兩碗？”
玉珠道：“我好好的，喝什麼藥膳？”
顧元嘉卻說：“藥膳滋補，這麼大一罐，反正我也喝不完，分一半給你正好。”
“可……”玉珠還想再說什麼。
顧元嘉當即又道：“還是你也覺得這藥膳有怪味，難以下咽，故意哄著我喝，自己卻不願意喝？”
“你胡說什麼？”
玉珠覺得顧公子這話說的實在不中聽。
顧元嘉又道：“既然不是，那你先喝一碗給我看看。”
“好，我喝。”
玉珠直接就著碗，把整碗藥膳湯一口氣喝完了。
她十五歲的時候還在顧府當婢女。
婢女是沒有及笄禮的。
父母早亡，弟弟年幼，她十五歲生辰那一天，隻有顧元嘉隨手給她帶上了一根玉簪。
玉珠甚至沒有見過彆人的及笄禮，所以今日在宋宅，一開始的時候光顧著看宋婉兒加笄，都沒顧得上吃東西。
後來流程總算走完了，宋婉兒跟她們坐在一起，總算可以閒下來吃東西了，結果一道賜婚聖旨到了宋宅，猶如平地起驚雷，她也沒心思吃吃喝喝。
其實玉珠早就餓了。
一碗藥膳湯下肚，她整個人都暖洋洋的，連臉色都好了許多。
顧元嘉問她：“味道如何？”
“甚是美味。”玉珠說著換了個碗又給顧元嘉盛了一碗端到榻前，“根本就沒有怪味，顧公子彆雞蛋裡挑骨頭了，快喝吧。”
顧元嘉這才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玉珠連著喂了他兩碗，準備去盛第三碗的時候，被顧公子叫住了，“盛給你自己喝吧，我飽了。”
“好。”
玉珠見罐子裡還有不少，就用自己的碗盛起來喝。
顧公子挑剔這毛病很多年了，以前在顧府的時候，很多糕點吃食他一口都不動就賞給了她。
玉珠吃都吃不完，隻能偷偷分給彆人，還因此同大半個顧府的人都交情甚好。
廚房的管事得了長安王的吩咐，給顧公子準備的都是好東西。
顧公子吃不完，玉珠幫著分吃一些也免得糟蹋好東西。
玉珠把剩下的藥膳湯喝完也就飽了，將空碗和罐子拿到門口讓小廝送到廚房去。
她再轉身回屋的時候，就聽見顧元嘉問：“今日你去宋宅到底發生了何事，怎麼吃飽喝足了還是不高興？”
玉珠聞言不由得腳步微頓，“我哪裡不高興了？”
顧元嘉說：“哪裡都不高興。”
玉珠是他養大的姑娘。
他能精準地看出她的情緒。
玉珠特彆容易滿足。
吃了好吃的，就會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存了點銀子就更高興了。
今日是宋婉兒的及笄禮，玉珠跟王妃一起去宋宅赴宴，回來之後卻不怎麼高興。
顧元嘉一眼就看出來了，所以故意逗她，要她一起喝藥膳湯。
但玉珠顯然沒有主動開口說宋宅發生了何事。
無妨。
他主動開口問就是。
“我閒來無事，睡也睡不著。”顧元嘉看著玉珠，徐徐道：“不如你跟我說說，為什麼不高興？”
玉珠想起今日在宋宅遇到的那事，琢磨著或許足智多謀的顧公子或許會有更好的辦法。
她思忖片刻，同顧元嘉說：“皇帝給江昊和婉兒賜婚了，及笄宴宮中內侍到場當眾宣讀了聖旨。”
顧元嘉聞言，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輕笑道：“他倒是下手快。”
“你為什麼這麼說？”玉珠看向顧元嘉，“難道你早就料到了江昊會向皇帝求娶婉兒？”
顧元嘉道：“我是謀士，不是半仙，這種事如何預料？”
這世上變化最快就是男女情愛。
上一刻愛意滔天，下一刻就能恨海無邊。
也有人步步為營、滿懷算計，最後卻陷入情網，難以自拔。
“情”之一字，最難預料。
玉珠微微蹙眉，問他：“那你為什麼說江昊下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