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驛館。
西陵長公主夜寧瀾跟長安王一行一道進京,入住驛館。
西陵暗探來向長公主稟報最新消息,“今日大興皇帝下了聖旨,加封長安王為西州王,限他十日內離京就藩。長公主……這個長安王實在有眼無珠,放著您這樣的絕代佳人不娶,竟然當麵抗旨,連京城都不待了!”
夜寧瀾把玩著酒杯,笑著說:“他抗旨,這事才有意思起來了。”
她就知道霍崢此人重情重義,不會娶她,才特意提出要嫁給他。
為的就是攪亂大興朝廷,離間天家父子。
隻是不知道霍崢是怎麼跟大興皇帝說的,這父子倆似乎沒有撕破臉,也沒傳出皇帝震怒,要嚴懲長安王的消息。
隻是下了一道加封的聖旨,催霍崢去西州就藩。
“倒是我小瞧了霍崢。”夜寧瀾飲儘杯中酒,笑著感慨道:“帝王家出癡情種,真是有意思。”
西陵暗探忍不住問道:“長公主,那接下來……”
“繼續暗中查探,一有消息,速來報於本宮知曉。”夜寧瀾道:“好戲才剛剛開始,接下來還有的是熱鬨。”
“是,長公主。”
西陵暗探應聲,悄然退下。
夜寧瀾往後一仰,倒在美人榻,看著窗外春色繞梁,唇邊勾起一抹笑弧。
她既然來了大興京城,就不能白來。
非要攪個天翻地覆才好。
……
長安王府。
宮裡來的那道旨意,很快就傳的滿府皆知。
霍嫣然得知此事,驚了又驚,她自小就看著七哥比誰都上進,鐵板上釘釘的太子人選,如今為了不娶西陵長公主,竟然公然頂撞父皇,被勒令出京就藩,有生之年,不知道能不能再回京城。
十三公主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看到七哥跟嫂嫂一起陪小星回玩的時候,忽然又啞口了。
大權在握,執掌江山自然是很好的。
可要是讓七哥拋棄妻子,去換太子之位,未免太過殘忍。
宋婉兒得知此事後,反應比十三公主還大,“愛美人不愛江山啊,話本子都不敢這麼寫!不行,我得把這事寫成故事,說不定能在民間廣為流傳,到時候我就一舉成名了。”
霍嫣然故意說:“也不知道是誰跟我嫂嫂說宋宅的院子一直給她留著。”
“噓噓噓。”宋婉兒急得要去捂十三公主的嘴,“小點聲,彆讓王爺聽見了。”
霍嫣然笑著說:“我七哥耳力好著呢,已經聽見了。”
宋婉兒轉頭去看霍崢,果然看見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宋婉兒連忙道:“那什麼……我就是讓姐姐有空回去住兩日,沒彆的意思,絕對沒有的意思。”
霍崢知道春枝疼愛這個妹妹,自然也不會跟她計較,隻不鹹不淡道:“如此便好。”
“自然、自然。”
宋婉兒其實一直有點怕霍崢。
因為她第一次見到長安王被嚇得不輕,霍崢上宋家搶親那日,陣仗著實不小,至今還會讓宋姑娘做噩夢。
“瞧你這點膽子。”霍嫣然在一旁笑話她,“早知如此,何必多話?”
“彆說了,公主。”宋婉兒暗暗告饒。
“雨停了,我和婉兒去園子裡折些花來插瓶,七哥和嫂嫂隨意,我們先走一步。”
霍嫣然帶著宋婉兒翩然離去。
霍崢和春枝留在屋裡,陪小星回和念兒玩。
正是午後,兩個小家夥都有些犯困。
春枝將他們兩個都抱上床榻哄睡。
霍崢道:“我去看看元嘉。”
春枝“嗯”了一聲,繼續給兩個小家夥哼唱著童謠。
霍崢緩步往外走,去了顧元嘉所在的院落。
還沒進門就先聽到了琴聲。
顧公子是風雅聲,好撫琴作畫,在西州的時候,也曾深夜撫琴寄長風,隻是眼下他重傷臥床,顯然是沒法撫琴的。
那此刻在他屋中撫琴的……
霍崢緩步走到窗邊,放眼望去,就看見玉珠坐在床榻的不遠處撫琴。
琴聲繞梁,令人心中寧靜。
他看顧元嘉還睡著,就沒有進屋去,在窗邊站了好一會兒,準備離開的時候,玉珠忽然停下了撫琴的動作,起身走到窗邊朝他行了一禮,“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
霍崢道:“你能來照顧元嘉,已是幫了本王一個大忙,是本王要多謝你才是。”
玉珠輕聲道:“王爺言重了。”
霍崢又問道:“你怎麼在元嘉屋中撫琴?”
玉珠在長安王府已經住了好些日子,霍崢見到她的次數不少,從不曾見她賣弄風雅,今日在元嘉這樣的病人屋裡撫琴,不太像玉珠的作風。
玉珠頓了一下,才回答:“顧公子說傷口疼,睡不著,讓我撫琴,給他助眠。”
霍崢聞言,沉默了片刻。
難怪顧元嘉非要玉珠來照顧他,睡不著還要人家姑娘撫琴助眠。
換做彆人,誰能這樣事事依著他。
霍崢想著,要讓春枝給玉珠塞些銀票,送些珠釵玉環補償一二。
畢竟照顧顧公子這事,不是一般的麻煩。
霍崢思及此,又問她:“元嘉怎麼樣?午飯可曾用過,藥吃了嗎?”
玉珠說:“顧公子用了早上的藥之後,一直昏睡到現在,午飯還不曾用過,藥也不曾服下,我打算在等兩盞茶的功夫,若是他還不醒來,就把他叫醒。”
“嗯。”霍崢點頭,“那就再等一會兒,你也歇會兒,王爺在院中稍坐便是,不必太過拘謹。”
皇帝的聖旨已經下了,整個長安王府、乃至朝野上下都知道長安王即將離京就藩,此事顧元嘉自然也會知曉。
霍崢知道顧元嘉是為什麼才投靠他的,如今他放棄了太子之位,自然也要跟顧元嘉說清楚,讓顧公子及時作出新的選擇。
他坐在院中等著顧元嘉醒來,左右無事,讓侍從取了棋盤,左右手各執一子,自己跟自己對弈。
玉珠窗邊站了一會兒,覺得不能讓長安王久等,而且顧元嘉已經睡了很久,也該醒了。
於是她輕輕走到顧元嘉榻前,俯身查看他是否有醒轉的跡象。
就在她俯身靠近的時候,顧元嘉忽然睜開了雙眼,啞聲道:“玉珠。”
他眸色如墨地看著玉珠,問她:“你趁我睡著的時候,偷偷離我這麼近……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