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聽到這話心頭猛地一驚，手裡的碗都險些端不穩。
好在她是背對著顧元嘉，沒讓對方看見她的神色。
“不是。”
玉珠儘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麼變化。
她說著，繼續給小念兒喂米糊。
小念兒一點也不挑食，米糊糊也吃的很開心，一邊吃一邊手舞足蹈。
顧元嘉看了母女倆很久，才開口道：“玉珠，你我相伴四年，即便分開了也不必如此生分，你若有什麼要幫忙的，儘可找我。”
他停頓了一下，“何必躲著我？”
玉珠低聲道：“我沒有。”
顧元嘉聽到這話，便不再多言，隻溫聲道：“小念兒，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玉珠聽到顧元嘉說要走，剛要鬆一口氣，可這口氣還沒鬆完，就聽到他下次再來，頓時就蹙起了眉頭。
顧元嘉說完就轉身離去。
玉珠背對著他，繼續給小念兒喂米糊。
她不知道顧元嘉到底是怎麼想的，她已經嫁做人婦，連孩子都有了，像顧元嘉這樣的貴公子，想要什麼樣的可心人沒有？
何必非要抓著她不放。
玉珠實在想不明白。
好在春枝姐姐馬上就要做長安王妃了，顧元嘉又在為長安王做事，他也不能真的拿她怎麼樣。
玉珠一邊給小念兒喂食，一邊想著過兩天去慕府，要跟春枝姐姐說顧元嘉已經找到了她的所在。
春枝婚期將近，越來越忙。
宋婉兒幾乎住在了慕府，慕青山每日忙著朝堂事務，慕夫人和慕開霽忙著給春枝添置嫁妝。
慕家家產和宅院都發還，但時隔很久，很多東西都已經遺失，慕家人回京之時距離春枝和霍崢的大婚之日已經沒剩下多少時日。
原本宋家給春枝準備的那些嫁妝，慕青山知道之後，能買下的都折算銀錢買了下來，買不起都讓宋安瀾退了。
慕大人為官清正廉潔，不肯收宋家這麼多值錢東西。
哪怕宋安瀾再三解釋，慕大人也直說心意他領了，東西不能收。
宋婉兒為此磨了慕夫人好幾天，可慕夫人也勸不動慕青山。
在這種事情上，慕青山絕不動搖。
宋家兄妹隻能暗中繼續準備。
大婚前夜，春枝哄孩子入睡的時候，慕夫人忽然過來了。
“娘親怎麼來了？”
春枝要起身迎她，慕夫人上前示意她不必起身，還怕吵醒孩子，輕輕坐在了床沿上。
春枝搬回慕府之後，母女倆多了很多相處的時間。
隻是畢竟失散了十一年，這短短的一個多月，實在不夠填補。
慕夫人坐在榻邊，看著女兒和小外孫，整顆心都是柔軟的，“芷兒啊，明日你就要嫁到長安王府去了，娘親心裡實在是舍不得你……”
在北境的那些年，慕夫人時常夢見女兒，怕她過的不好，醒來的時候時常垂淚。
回京見到春枝的第一眼，她欣喜地難以言語。
得知她已經跟長安王定下婚事，慕夫人心中又喜又憂。
長安王自幼養在王皇後膝下，王皇後對他寄以厚望，想挑王氏女做長安王妃，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偏偏長安王不喜王氏女，非春枝不娶。
慕夫人跟春枝說：“嫁入皇室非比尋常，長安王如今對你情深似海，自然是好的，日後若是有了新人勝舊人，你也不要太過自苦……”
春枝道：“娘親，我知道。”
慕夫人不想跟春枝說長安王不好，隻是天底下男子有癡情人，卻難有長情之人，一生一世太長，誰也不知道日後會發生什麼。
若是慕家沒有被抄家流放，慕夫人肯定會給春枝找一個門當戶對，家風清正的如意郎君。
皇族子弟難有長情的，三妻四妾實屬平常。
尤其是做皇帝的，三宮六院十二妃，個個都是家世出眾的美人。
慕夫人伸手摸了摸春枝的頭發，跟她說：“無論什麼時候，珍重自身最重要，即便日後……”
春枝柔聲打斷了慕夫人的話，“我知道的，娘親。”
慕夫人滿眼都是女兒，“娘親希望我們芷兒嫁得良人，一生順遂。”
春枝道：“一生順遂很難，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能解決也好。”
慕夫人憐愛地看著女兒，她想這些年這孩子一定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娘親。”春枝拉著慕夫人，“娘親今晚留下，跟我們一起睡吧。”
慕夫人很少見到春枝撒嬌，完全抵抗不了，她笑著說“好”，脫了鞋襪準備上床。
宋婉兒在屋外探頭探腦。
春枝看見了，便笑著說，“婉兒，進來。”
“姐姐怎麼知道是我？”宋婉兒拉著玉珠一起推門進來。
春枝笑道：“除了你，誰還會大晚上的在我屋外探頭探腦。”
宋婉兒拉著玉珠，“今晚可不止我一個，還有玉珠呢。”
玉珠明明是被宋婉兒拉來的，人都站在這裡了，“婉兒說新娘子成婚成前夜要跟好姐妹一起睡，叫做暖床，這樣日後成親才能幸福美滿。”
春枝笑道：“我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這樣的婚俗？婉兒從哪裡聽來的？”
宋婉兒道：“我從話本子上看來的啊。”
春枝道：“你啊，總看些奇奇怪怪的話本子。”
“娘親也在就更好了。”宋婉兒拉著玉珠一起上榻，跟春枝擠在一起睡。
好在床榻都大，四個人加一個孩子也不擠。
幾人說著話，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慕府眾人就已經忙活開來了。
春枝坐在銅鏡前梳妝的時候，婢女急匆匆跑到春枝麵前說：“宋、宋公子給姑娘送添妝來了。”
“這有什麼好稀奇的。”宋婉兒道：“我兄長就是姐姐的兄長，送些添妝不是應當的嗎？”
慕大人不願讓宋家破費給春枝置辦太多的嫁妝。
宋安瀾隻能暗中準備了，在大婚之日送過來，這樣即便慕大人不肯收，他也能讓人直接跟在花轎後頭送進長安王府去。
婢女還是一臉震驚，“可、可宋公子給姑娘準備的是整整六十六台嫁妝啊！”
慕家父子掏空了家宅，給春枝準備三十三抬嫁妝，宋安瀾一出手就是六十六台，這怎麼叫人不震驚？
春枝也愣了一下，起身走到窗外，看向擺滿了嫁妝的院子。
宋安瀾就站在院外，看見春枝走到窗邊，他便朝她走了過來。
“兄長……”春枝輕聲喚他。
宋安瀾站在窗外，含笑道：“這些原本是用來娶你做聘禮的，如今正好拿來給你做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