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霍崢率先起身朝春枝走去。
他還是喜歡在桃花巷的時候,小小的豆腐作坊裡隻有他和春枝兩個人。
春枝每次隻喊他一個人。
如今卻多了一個兄長。
霍崢心裡這樣想著,麵上卻什麼都沒表現出來。
宋安瀾起身道:“春枝可好些時日沒有親自下廚了,今兒我是沾了王爺的光。”
霍崢這次微微勾唇。
春枝看著霍崢,心裡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麼,伸手牽住了他的手。
霍崢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一些。
晚飯擺在了花廳,就在廳堂邊上。
宋婉兒早就在花廳裡等著了,今日姐姐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菜,香氣四溢。
春枝做菜的時候,宋婉兒就在廚房裡陪著,她知道今兒這桌菜春枝是給霍崢做的,見到他們過來,就笑著說:“托王爺的福,我們今兒有口福了。”
霍崢笑了笑,與宋家兄妹一同坐下。
春枝坐在霍崢身側,今兒做的都是他喜歡的菜色,她就多給他夾了一些。
門外一片暗色,花廳卻是滿屋暖光。
一頓飯下來,霍崢吃的心滿意足,身暖心也滿。
宋家兄妹各自回了院子,霍崢跟春枝慢慢走回小院。
乳娘說小星回餓醒了。
春枝就鬆開霍崢的手,抱著孩子到屏風後喂奶。
霍崢站在屏風前,看著燈火將春枝的身影映在屏風上。
隱隱約約的,看不真切。
他背過身,耳邊卻聽到了孩子的吞咽聲。
親自喂養孩子是件十分辛苦的事。
皇室之中的皇子公主自小都是乳娘喂養,娘娘們大多都急著恢複身形,重獲盛寵,霍崢擔心春枝太累,也找好了乳娘,春枝卻隻讓乳娘幫著帶孩子。
春枝說自己喂養的孩子會更加康健,母親和孩子的感情也會更好。
她不怕辛苦。
而且她現在在宋宅,什麼都不用,幾乎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若是這樣還不親自喂養孩子,豈不是一直閒著沒事了?
她是勞作慣了的人,不喜歡太清閒懶散。
霍崢清楚她的性子,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春枝喂完孩子,將他抱到床榻上哄睡。
霍崢坐在床榻邊,聽著她輕輕地哼著童謠。
這是他小時候不曾有過的溫情。
所以在聽到春枝溫柔的哼唱時,他也慢慢地躺了下來,跟春枝和孩子一起。
宋安瀾先前說過成婚之前,霍崢和春枝儘量少見麵。
但霍崢每日都來宋宅,宋安瀾也攔不住,隻能跟他說不能留宿。
可今夜風雨大作,來往不便。
春枝也心疼霍崢跑來跑去辛苦,看到他躺下就拿被子蓋在他身上,繼續輕輕地哼唱。
春枝一首童謠哄睡了父子倆。
她看著霍崢和孩子的睡顏,在雨夜裡也滿心溫軟。
霍崢一覺睡到天色將亮,大雨停歇,屋簷上的水如同斷線珠簾一般往下落。
他輕手輕腳地起身,準備悄然離開。
孩子卻在此時睜開了雙眼,一雙墨色的眼珠烏溜溜地看著他。
霍崢“噓”了一聲,示意兒子不要吵鬨。
他俯身,輕輕地在春枝額間落下一吻,給兩人掖好被角之後在榻邊又坐了一會兒。
妻兒在側,歲月靜好,這樣的好日子當真是溫柔鄉,讓人不舍離開。
小星回一蹬腳,把春枝給蹬醒了。
春枝睜開眼,就看見霍崢坐在榻邊,她一手摟著孩子,一手揉了揉眼,“你要出去了。”
霍崢“嗯”了一聲,“你繼續睡。”
春枝還想起來送霍崢,被他伸手按住了,“時辰還早。”
春枝的確還有些困,就繼續睡了。
霍崢到屋外洗漱,走的時候正好碰上了宋安瀾。
兩人迎麵碰上。
宋安瀾沒想到霍崢會在宋宅留宿,還愣了一下。
霍崢麵色如常道:“昨日風雨交加——”
宋安瀾點頭表示理解,不用多說什麼,還主動送霍崢到門口。
霍崢登上馬車,在晨光依稀裡離開了宋宅。
接下來幾日,宋宅明顯變得有些門庭冷落。
自從春枝作為宋家姑娘,被父皇賜婚給長安王之後,宋安瀾便成了京中新貴,每日投向宋宅的拜帖,還有約見宋安瀾的人數不勝數。
但春枝不是宋家姑娘,而是罪臣之女的事情被揭發之後,人人都覺著這門婚事怕是不成了。
宋安瀾做不成長安王的大舅兄,即便是東州首富也隻是一介商賈,這身份在京城著實不夠看。
於是先前上趕著跟宋安瀾交好的人都止步不前,等著看事態發展。
宋婉兒一向不在意這些,但這幾日也沒鬨著要出門。
家中情形如何,她還是清楚的。
春枝感覺到這些,心裡總覺得對不住宋家兄妹。
宋安瀾和宋婉兒都讓她不要多想。
宋安瀾說:“忙了好些天,正好能歇兩天。”
宋婉兒道:“這些時日常常出門,我都積壓了好些話本子沒看了。”
兄妹倆都不覺得門庭冷落是壞事。
春枝聽他們這麼說,也稍稍心寬了一些。
春枝身份被揭發的第七天,朝堂上因為慕青山的事吵得不可開交。
先前因為她是將來的長安王妃,不斷送請帖上門請她赴各種宴會的人都退去了。
安陽長公主霍瓊華卻在這時候給春枝遞來了第二張請帖。
宋安瀾親自將這張請帖送到了春枝手裡,溫聲問她:“安陽長公主的請帖,這次專門請你一個人,你去是不去?”
上次安陽長公主府辦賞花宴,幾乎聚集了京城所有夫人小姐,送到宋宅來的請帖,也是請春枝和宋婉兒一起去。
這次的請帖卻隻請她一個人。
宋婉兒見春枝有些猶豫,“姐姐若是不想去,直接回絕了便是。”
“眼下這情形,所有人都把我當成了罪臣之女唯恐避之不及,唯獨安陽姑姑單獨設宴邀我前去。”春枝接過了宋安瀾遞過來的請帖,“我去。”
“那我陪姐姐挑選明日赴宴要穿的衣裳和要帶的首飾。”
宋婉兒心思簡單,聽春枝說去,便想著挑衣裳首飾了。
宋安瀾點頭說:“好。”
春枝的膽量,每一次都能超乎他的想象。
第二天下午,春枝帶著青葉一起乘馬車去了安陽長公主。
這次候在門前的不是曹女官,而是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