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愣住，“你說什麼？”
“三書六禮，明媒正娶，該給你的，我一樣都不會少。”霍崢正色道：“春枝，我要娶你為妻。”
春枝聽到這話卻並無驚喜之色，她伸手推開了霍崢，“霍崢，做不到的事不可以輕易許諾，這個道理難道還要我來告訴你？”
霍崢正色道：“我向來說到做到。”
若是春枝沒有跳江，他或許就會將人帶回去做個貴妾。
可春枝在暴風雨裡那一跳，讓他永世難忘。
春枝不貪權勢，不圖富貴，她是真的“寧做寒門妻，不做高門妾。”
霍崢甚至覺得春枝當初選擇跟他假成親，就是因為他是尋常百姓霍七。
若春枝早就知道他是長安王，定然不會靠近他一步。
霍崢賭不起。
春枝不願意給陸景雲做妾，決然離開陸家，不是因為陸景雲的官位不夠高。
而是她不會給任何人做妾。
霍崢深知這一點。
所以才對春枝做出鄭重承諾。
春枝看著霍崢，“你是堂堂長安王，京城裡多少貴女任你挑選，你的父皇母後乃至部下都不會讓你娶我。”
霍崢生母早逝，養在王皇後膝下。
王皇後沒有親生兒子，她日後能不能做手握實權的太後，就看霍崢夠不夠爭氣了。
春枝不知道朝堂後宮裡的那些事，但她知道尋常百姓婚姻嫁娶尚且要講個門當戶對。
更何況是金尊玉貴的長安王。
她說：“霍崢，你不能娶我，也娶不了我。”
霍崢道：“我也想過，讓你做個貴妾或者側妃，我還沒有正妃，王府裡隻有你一個，誰也欺負不了你，可我知道……你不願意。”
所以他提都沒提。
宋安瀾其實說的很對，所圖甚多的長安王原本無論如何也給不了春枝想要的明媒正娶。
但他偏要兵行險招，試著從萬難之中走出一條新路來。
江山美人，他都要。
霍崢跟春枝說：“彆的你什麼都不用管，你隻要告訴我，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春枝沉默良久，跟霍崢說：“我不願意。”
她不知道霍崢要是娶了她，將會麵對多少艱難險阻。
她不想讓霍崢為她舍棄什麼，世間夫妻多的是年少時恩愛情濃，時日久了愛意消磨，隻剩下相互憎恨。
若她和霍崢一直停留在臨水鎮那一段就好了。
長安王處理完南州諸事之後就回京城去，春枝繼續生活在桃花巷，獨自一人生下孩子，賣豆腐養孩子，就此一生也是很好的。
可天意弄人，偏偏讓春枝知道了霍崢的身份。
她要離開，霍崢窮追不舍。
走到了今天這樣的境地。
霍崢聽到春枝說不願意，也不惱火，神色如常道：“那我再等等，總有一天，你會願意的。”
春枝一時無言以對：“……”
兩人正說著話，宋婉兒帶著手捧托盤的婢女們回來了。
翡翠白玉蝦、羊奶山藥羹、酥蜜粥……都是春枝平日裡喜歡吃的，宋婉兒讓婢女們將吃食擺上桌，準備陪著春枝吃，卻看見霍崢動手熟練地將粥盛到碗裡，用勺子舀了一勺，輕輕吹涼了，然後喂到春枝嘴邊。
宋婉兒心道：這個長安王……還挺會照顧人的嘛。
春枝前幾日在南城彆院一直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今日在宋宅，有宋婉兒在邊上看著，她反倒不好意思了。
“我自己來。”春枝說著伸手去接碗。
霍崢不給，執意要喂她。
春枝有些臉紅，執意道：“我可以自己吃。”
霍崢道：“先吃了這一口。”
春枝無奈，隻能就著霍崢的手喝了這口酥蜜粥。
喝完之後，她從霍崢手裡接過了粥碗和勺子，對他說：“你忙你的去吧，我跟婉兒一起用飯。”
霍崢看了宋婉兒一眼，同春枝道：“那你慢慢吃。”
便轉身出去了。
他一走，宋婉兒立馬就活潑了起來，一邊給春枝夾菜一邊說：“這個長安王看著冷情冷性，沒想到還會給人喂粥呢。”
正在喝粥的春枝差點嗆著。
她趕緊給宋婉兒也盛了一碗酥蜜粥，用吃的堵住她的嘴，“快吃吧。”
宋婉兒一邊喝粥一邊想著自家兄長溫柔是夠溫柔，但連他做不出這等伺候人的做派。
這尊貴如斯的長安王，怎麼能做這種事做的如此自然？
真是奇了怪了。
宋婉兒還想跟春枝說什麼，春枝就一直給她夾菜，讓她多吃一些，沒有空閒說話。
一頓飯下來，宋婉兒都吃撐了。
春枝帶著宋婉兒一起在園子裡散步，遇上住在宋宅的趙大夫。
趙大夫給春枝把了把脈，說她即將臨盆，切不可憂思過重，要保持心情愉悅才行。
春枝每日跟霍崢在一塊，如今回了宋宅，他還跟著一起回來了。
今日還說出了要娶她這樣的話，她實在很難不發愁。
想過點平平淡淡的日子怎麼就這麼難？
趙大夫隻能勸春枝想開點，看開點。
春枝走了沒多久，就累了，宋婉兒伸手扶著她，穿過拱門的時候，正好迎麵跟宋安瀾碰上了。
“兄長！”
“宋公子……”
宋婉兒和春枝不約而同地開口。
“婉兒，春枝。”宋安瀾身上披著厚厚的狐裘，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血色，他對兩人淡淡一笑，“天色將晚，園子裡風大，你們逛一圈就回屋吧。”
“好。”宋婉兒應了一聲，就問宋安瀾，“兄長這是要上哪去？”
宋安瀾說：“有事要出門一趟。”
宋婉兒也沒有追問。
宋安瀾交代了妹妹兩句，就繼續往前走去。
“宋公子。”春枝開口叫住了他，“你我的婚事，是我對不住你，讓你遭人非議，我心中實在愧疚。”
“春枝，你沒有對不住我。”宋安瀾說：“與你成親是我提出來的，可大婚那日，我卻沒能護住你……”
宋公子的聲音很溫和，甚至帶著歉意，“你不怪我就好。”
春枝道：“我當然不會怪你。”
本來就是她惹來的麻煩，又怎麼能怪宋安瀾？
宋安瀾看著春枝，眉眼認真道：“春枝，我心裡其實早就把你當做了自家人，你與婉兒情同姐妹，往後就把我當做親兄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