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答應過玉珠，絕對不把她和顧大公子的事說出去，連忙倒了一杯茶給霍崢，轉移話題道：“你剛才都跟顧公子說了什麼？他答應不帶走玉珠了嗎？”
霍崢看春枝這樣，哪裡能不明白她那點小心思，他接過春枝接過來的茶杯，緩緩飲了一口，“你不願告訴我你知道的，卻要問我跟顧元嘉說了什麼是何道理？”
春枝頓時：“……”
她確實沒有道理。
不問了還不行嗎？
春枝這樣想著，目光透過軒窗，落在顧元嘉和玉珠身上。
玉珠在顧元嘉掀簾而入的那一刻，便起身行禮道：“大公子。”
肢體記憶好像已經刻進了骨子裡。
玉珠畏懼顧元嘉，生怕他發現自己隱藏的秘密，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隻是一味的垂眸看地。
顧元嘉語調如常地喊了一聲，“玉珠。”
玉珠的身體難以控製地輕顫了一下。
那一夜的掠奪還清晰地印在腦海之中，沒有散去。
顧元嘉一步步朝她靠近，玉珠踉蹌後退，直接背部抵在床柱上，避無可避。
顧元嘉有些困惑道：“你為什麼變得這麼怕我？”
玉珠賣身到顧家四年，就在顧元嘉身邊待了四年。
從粗使丫鬟，到一等貼身婢女。
玉珠熟知顧元嘉的喜好，懂得他的野心與抱負，通詩書，懂畫作。
顧元嘉一直都把她當做最可心的人，想過要讓她一輩子留在自己身邊。
可玉珠卻不是這樣想的。
顧元嘉從來沒想過，有一天，玉珠會趁著他不在家，向母親求了恩典，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贖身出府。
“公、公子……”玉珠儘可能的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怕他，可身體不受控製，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顫聲道：“玉珠服侍了公子四年，不想再為人奴婢，我也攢夠了贖身銀子……生怕見到公子就舍不得離開，所以才趁著公子不在府中，向夫人求了恩典。”
“這樣說來，還要怪我平日裡賞你的銀子太多了，才讓你在短短四年內就攢夠了贖身錢。”
顧元嘉的語氣聽起來跟尋常沒有兩樣，但熟知他的玉珠知道，他已經生氣了。
“公子！”玉珠當即給他跪下，“公子風華無雙，多得是人想到公子身邊伺候，玉珠當年是不得已才賣身為奴，這些年一直想著贖身重回良籍，還請公子圓了玉珠的心願。”
顧元嘉微微皺眉道：“你跪下做什麼？起來。”
玉珠不敢起來，“還請公子放玉珠自由。”
“玉珠，你真是好狠的心。”顧元嘉用折扇挑起玉珠的下顎，逼她直視他的眼神，姿態強硬，語調卻溫和了幾分，“你明知道，我最喜歡你，也最離不得你。”
他說：“你怎麼敢、怎麼能讓我放你自由？”
玉珠臉色微白，“玉珠求公子了……”
“起來。”顧元嘉一手握住玉珠的手臂，將人強行扶了起來，“你要重回良籍可以，但在我點頭之前，你要繼續留在我身邊。你想念親友，要在這住幾天也無妨，但你得給我一個回府的期限。”
玉珠咬唇不語。
顧元嘉已經做了決定，徐徐問道：“三天？”
玉珠知道自己根本反抗不了，顫聲道：“十……十天。”
十天應該夠她打掉腹中的孩子，休養幾天來恢複了。
“十天太久了。”顧元嘉道：“七天，不能再多。”
玉珠低聲應道：“好。”
“這才乖。”顧元嘉捏了捏她柔軟的耳垂，“這幾天好好玩，我等著你回來。”
玉珠“嗯”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她一直下意識的收腹，哪怕胎兒才兩個月大，根本就沒有顯懷，也生怕顧元嘉看出來。
顧元嘉解下腰間的錢袋遞給她，“出來玩就好好玩，想買什麼就買。”
玉珠深知顧元嘉的性情，深知他給出來的東西，就不會收回去，她雙手接過，輕聲道：“多謝公子。”
顧元嘉見狀，這才滿意，轉身往外走去。
玉珠送他到門口，顧元嘉回頭看了她一眼，“彆忘了，七天。”
玉珠點點頭，沒有言語。
顧元嘉走到霍崢身側，拱手道：“那我就先告辭了，霍兄。”
霍崢點頭道：“請便。”
顧元嘉帶著一眾隨從離去，把那個裝著黃金百兩的箱子留給了春枝。
春枝連忙道：“這些黃金，你們帶回去啊。”
顧元嘉回頭道：“這些黃金說了贈與姑娘，哪有拿回去的道理？姑娘且收著吧。”
說罷，顧公子便帶著一眾揚長而去。
春枝看著金光燦燦的箱子，連忙將箱蓋合上，她問霍崢，“這麼多金子，他說給就給了……”
霍崢淡淡一笑，“多嗎？”
“多啊。”春枝道：“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多金子。”
霍崢道：“那是你見識少。”
春枝頓時：“……”說的你見過似的。
她這般想著，忽然聞見了焦糊的味道。
“糟了，光顧著說話，忘了還在煎藥。”
春枝連忙跑過去把藥罐子端了下來。
藥已經糊的沒法喝了，她隻能先把藥渣倒掉。
“你怎麼忽然要喝藥？”霍崢走過來，看了一眼藥渣，分辨出了幾種藥材，“益母草、當歸、川芎、桃仁、紅花……都是活血通經的藥物，是墮胎用的？”
春枝沒想到霍七居然還認識藥材，低頭裝作忙著洗藥罐子，也不回答他的話。
春枝不說話，霍崢就一直看著她。
春枝被他看得沒辦法，隻好低聲說：“你彆看我，我們前幾天才那什麼，不會這麼快有孩子的，也用不著喝墮胎藥。”
懷胎至少要一個多月才能診斷出來。
就算春枝不想要孩子，也應該在事後喝避子湯，而不是隔了好幾天之後喝墮胎藥。
這等常識，霍崢自然知道。
於是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墮胎藥是給玉珠煎的？”
“噓。”春枝連忙捂住了霍崢的嘴，“你知道歸知道，彆說出來啊。”
霍崢心道難怪顧元嘉會為了一個婢女追到臨水鎮來，原來還有這麼一個隱情在。
春枝小聲跟霍七說：“這事千萬千萬保密。”
“要保密也不是不行。”霍崢眸色如墨地看著春枝，微微挑眉道：“你準備拿什麼堵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