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淩越無聲的看著他,清冷的目光,猶若深潭。
傅寒川的視線,落在在傅淩越的雙腿上。
七年前,傅淩淵就被M國製裁,上了M國國家安全名單,隻要傅淩越離開華國,隻要他去了與M國有引渡條例的國家,他就有可能被M國抓捕。
但這樣的製裁,對於華國國內的不少學者而言,可以說是榮譽的勳章,像沈同華,在五年前,他也上了M國的限製入境名單,M國不許沈同華以學者的名義,進入任何一個M國同盟國家進行研究訪問,也就是說,世界排名前十的高校,都被禁止與沈同華、傅淩越合作。
但隻要生活在華國,這些頂級學者的生活,並沒有受到影響。
可不幸的事,卻發生在傅淩越身上。
那場車禍是衝著奪他的命去的,慶幸的是,傅淩越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卻失去了雙腿。
從此之後,傅家對傅淩越,更是避之不及,傅淩越也不願牽連到傅家的企業,和傅家內部的任何一個人,他有意疏遠傅家。
在傅寒川眼裡,傅淩越除了負責把江晚月從千萬人之中,選拔出來,把江晚月推薦進少年班之外,他們之間,並無太多交際。
僅有的幾次見麵,也是在家宴上。
江晚月見到傅淩越,除了向他點頭問好之外,兩人之間就沒有其他交流了。
這也導致,傅寒川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以為傅淩越和江晚月根本不熟。
而今,他的心臟被傅淩越的一句話給緊緊抓住。
“你說江晚月是為了什麼遠大的目標?”
傅淩越黑白分明的瞳眸裡,流轉著洞察一切的明光,他已經看穿了傅寒川的恐慌和緊張。
一直以來,他所相信的,江晚月是深愛他的這件事,就這麼被傅淩越輕易推翻了!
“她的任務已經結束了,在傅太太這個身份的保護下,她過著和普通人沒什麼差彆的生活。
傅家對於她的庇護,就到這裡,接下來,就交給我了。
但我不會對你說謝謝兩個字,你娶了她,卻給不了她正常的夫妻生活,堂堂傅氏總裁,對家庭的經營如此失敗。
傅寒川,你太沒用了。”
傅淩越如在法庭上,向他宣讀判詞,猶如一把鋒利的斧頭,朝傅寒川迎麵劈來。
病房裡,傅星辭把康乃馨放在床頭櫃上。
嘟嘟渾身滾燙,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
他看到傅星辭,想起親子運動會的時候,江晚月牽著傅星辭的手,她跌落陡坡的時候,也緊緊的抱著傅星辭。
烈火在嘟嘟的瞳眸裡燃燒,他用儘全身的力氣,衝傅星辭低吼,“你給我滾!”
傅星辭本就想來送一束花就離開,若不是粥粥告訴他,嘟嘟住院了,傷的很重,他也不會來。
被嘟嘟這麼一吼,傅星辭轉身就走。
嘟嘟怒氣未消,放聲大吼,“把你的花拿走!”
“我的乖孫怎麼啦?”
老太太進來哄嘟嘟,嘟嘟哭喊著,“我不想見到傅星辭,我討厭他!”
老太太看向傅星辭的眼神裡,也多了一分鄙夷。
最近因傅星辭占了嘟嘟的私人教育課程,老太太對傅星辭,也有了幾分敵意。
老夫人拿起那束康乃馨,遞給傅星辭,“拿走!嘟嘟對花粉過敏!”
康乃馨花粉很少,基本不會引起過敏。
傅星辭抱起自己的花,跑出病房。
傅淩越見傅星辭出來了,也聽到房間裡,嘟嘟永不停歇的哭鬨聲。
傅星辭在距離傅淩越一米遠的地方停下腳步,他低垂腦袋,手裡的花束拖在地上。
仿佛有一大片陰影,覆蓋在傅星辭身上。
傅淩越就道,“他不要,就丟了吧。”
傅星辭抱起花束,向他搖頭。
小孩抱著花,進了另一間病房,傅星辭把康乃馨送給了其他病人。
傅淩越就吩咐傅寒川,“去給星辭道個歉。”
傅寒川解釋道,“嘟嘟他還病著……”
“我是讓你,給星辭道歉!”傅淩越放慢了前麵幾個字,這下傅寒川該明白他的意思了吧。
傅寒川的臉色顯得有些難看。
傅淩越把傅寒川的所思所想,都給看穿了,“星辭是你的同輩,給你堂弟道個歉,傅總是開不了金口了?”
按輩分來說,傅星辭確實是他的堂弟,可傅星辭和嘟嘟同歲。
而且,傅星辭還隻是傅淩越的養子,他在傅家的地位,是不如嘟嘟的。
讓他這麼大個人給傅星辭道歉,傅寒川確實開不了口。
傅淩越冷聲警告,“我不想重複第二遍!”
傅老太太走出來,“淩越,你乾什麼呢?這好端端的,乾嘛讓寒川給星辭道歉,也不怕小孩折壽?”
最後兩個字傅老太太也知道,說得不應該,所以她有意放低了聲音。
她想著,超然物外的傅淩越,不會和她計較吧。
“寒川,把手伸出來,掌心朝上。”
傅淩越的聲音沒有任何變化,長輩的口吻深沉如海。
傅寒川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好像有一股強勁的力量驅使著他,讓他不得伸出手去。
傅淩越給助理使了個眼色,助理拿出戒尺,朝傅寒川的掌心打了下去!
“啪!”一聲,空氣爆裂的聲音,讓傅老太太整個人哆嗦了一下,還在病房裡哭鬨的嘟嘟也顫了一下,哭聲生生被止住了。
傅寒川的手掌心被打的地方,白了一瞬後,迅速充血,他的掌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
這戒尺打在傅寒川的手心上,疼在傅老太太心裡,老太太肝膽俱裂,兩片嘴唇直哆嗦。
“啊,這……這……”老太太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她知道傅淩越這是打給她看的。
端坐在輪椅上的傅淩越,脊背挺直,猶如鬆柏。
“你兒子對星辭不敬,我揍你,你媽媽說錯話,你也得挨罰!”
傅淩越又對老太太說,“大嫂,你下次再說錯話,我就打寒川的嘴了。”
傅老太太此刻,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了。
傅寒川的額頭上,密布著一層薄汗。
手心裡的疼痛如藤蔓,要破膚而出。
他幾度隱忍,表情硬冷的對傅淩越說,“我會教導好媽和嘟嘟的,請小叔放心!”
一個小時後,傅寒川衝回傅家。
他衝進江晚月曾住過的房間裡,把她所使用過的抽屜,櫃子都給打開,把裡頭的東西全翻出來。
他看到江晚月,為嘟嘟和粥粥製作的計劃表,看到江晚月為兩個孩子,自己編寫教案和作業。
還有江晚月在家裡自學的兒童心理學,幼兒教育的筆記,一本又一本。
這些,都是她為孩子所做的。
傅寒川翻到了一本筆記本,看到上麵寫著他看不懂的符號和公式,緊接著,他又找出了類似的好幾本類似的筆記本,上頭還有江晚月用英文書寫的文字。
傅寒川雖然懂英語,可上麵的單詞都是學術詞彙。
他用手機翻譯成中文,他隻看出來,這是物理和化學的內容,卻還是難懂其中的意思,
傅寒川迅速調出了,五年來兒童房內的監控。
他這才看到,江晚月平時喂孩子喝奶的時候,還在抽空用筆書寫著什麼。
他發現,他和江晚月結婚七年,卻一點都不了解這個女人。
他以為,江晚月在家裡除了帶孩子,料理家務外,就無所事事。
傅寒川把五年的監控,快速瀏覽,電腦屏幕的燈光,在他臉上迅速變化,他的麵容越發陰沉深晦。
怎麼都是孩子,和學術,那他呢?
原來,他的西裝是交給傭人熨的,他的洗澡水也是交給傭人放的,江晚月隻是在他回來前,去做個檢查。
傅寒川查了廚房的監控,他還發現江晚月給他吃的是預製菜!
江晚月給孩子準備的飯菜,都是她親手做的,怎麼偏偏對他區彆對待?
這時,傅寒川接起電話。
還等他開口,嘟嘟哼哼唧唧的聲音傳來,“爸爸,我想吃媽咪煮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