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清璿夜裡喝了酒,喝了整整兩大壺。
也不是說酒量特彆好,就是越喝越生氣,越喝越發覺心火下去了,火氣上來了。
某個逆徒三天不見不往家裡書信一封,回來就帶著另一個女子,雖然說事出有因是皇後娘娘,但就這種假公濟私的例子比比皆是。
那廂房裡頭的秀美姑娘還在那兒等著,就又牽著手拐回來一個。
現今還回來立馬就奔去那溫夫人和萬墨蘭旁邊,現今說不得有說有笑正熱火朝天。
上次還一個不防給這逆徒上了臉。
本來低三下四的就是權宜之策,這廝到頭了也不吱一聲,全然是故意就喜歡看她出醜,又生氣卻又沒法整治他的無可奈何模樣。
師清璿越想越氣,借著酒勁兒縱身一躍絲帶翻飛上了房頂,一邊嘴裡念叨逆徒給她作的那什麼“月有陰晴圓缺”,一邊猛猛灌酒,直到某人輕緩腳步聲踏進院子裡來。
師清璿立時螓首一轉,眯著眼睛看著柳樹下那唇紅齒白的白衣公子,看似清明實則已然有些迷糊的劍眸裡也不曉得在琢磨什麼。
她得好生修理管教下這逆徒,彆一個不防又尾巴翹上天去,以為睡過一覺,她低頭給他弄過一次就把她這個師父不放在眼裡!
……
勾角垂戧屋簷下,蒙蒙吊著幾掛雨珠,李卯在那稍不拘一格單手拎著青瓷壺,一手持著一小瓷杯的劍主前站定,輕咳一聲上前就要去拉手:“師父,你怎麼喝起酒來了?”
師清璿輕輕一側身,躲開來麵無表情重新為自己添了一杯酒,麵上不見紅霞,好像真的用酒將心火壓了下去。
“想喝便喝了。”
師清璿一副不識人間煙火模樣,一扭頭想找回以前那個疏遠若即若離的本分師尊模樣。
但也就是將轉身過去,身形就醉的晃蕩,一腳深,踉蹌一下往前倒。
李卯眼底好笑,但還是第一時間上步將人攬進了懷裡,就這般自然而然坐在屋簷下濕漉漉的台階上。
李卯拿去師清璿手中的酒壺瓷杯,肆意輕嗅那撲麵而來的清甜幽香,給他一種像是某種骨子裡刻著的心神安寧。
師清璿靠在自家徒兒懷裡,麵上依舊不顯醉態,但話就是多少有些說不利索:“上次那絕對是最後一次,絕對沒有下一次,我說到做到,你也老老實實聽我的話。”
“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個孽障竟是半點不聽為師的話,處處讓我為難。”
李卯捋著師清璿鬢角發絲,苦笑道:“師父,前幾次不都是迫不得已麼,彆往心裡去。”
師清璿緩緩闔目,享受李卯身上傳來的一陣一陣熱氣,不溫不火道:“若是旁人死就死了,偏偏你就最多事。”
“師父說的是。”
李卯麵帶微笑看著,也沒有再有任何什麼逾越的舉動,或是找奶奶過家家,僅是讓人靠在懷裡閉目假寐,一手摩挲那如瀑發絲,不是用指節蹭兩下美玉般的麵頰,享受雨後清新夜裡,這陣子來之不易的寧靜的獨處。
但是也不曉得就這樣過去多長時間,師清璿躺著躺著,偏就又感覺身上不對勁兒了。
本來還能壓下去的心火,就再度蹭一下燃起了火苗。
那蛾眉輕蹙,丹唇微抿,稍稍並攏修長雙腿,驀地一股紅霞自丹田湧上脖頸,暈開道道瑰麗紅彩。
師清璿稍顯茫然驀地睜眼,發覺那逆徒抬著好看的下巴目不斜視,一手如同哄嬰兒般拍打自己背部,也沒有什麼任何出格的舉動
師清璿一思忖
二思忖
越思忖心裡頭那火苗就越囂張
好像怎麼壓都壓不下去,特彆是在某人懷裡嚴嚴實實躺著。
師清璿眼眸依舊冷冰冰,但深處仿若有兩個暈乎的漩渦小圈在打轉。
整體而言就是人看似是醒著,實則早就不知道醉到哪兒去了。
平常不用真氣,真實酒量充其量就是兩杯白的,現今咕嘟咕嘟兩大壺灌進去
純是一個麵子下意識硬生生在某臉皮比城牆厚的後輩臉前撐著。
滴答滴答——
屋簷垂落雨絲。
又是一炷香過去。
師清璿脖頸耳根紅霞愈發濃豔,抬頭怔怔瞧著某人
好想
師清璿忽地動了動手指,勾了勾一邊李卯的手掌。
李卯愕然下看,發覺那風華絕代捎帶絲絲鋒芒,但卻並未正眼瞧他的絕色側臉。
李卯以為是手放的位置不對,當即識趣將手掌攬在了師清璿腰間臀上側約莫也就半掌地方。
既不會太敏感,但也多少有些肉感。
滴答滴答——
師清璿怨懟吸了口氣,暗道一聲這逆徒這時候這麼安分。
但是她
真的渾身難受得很。
約莫又是半炷香過去,師清璿眼中那最後一絲絲清明意識逐漸模糊
也不曉得是主動宕機還是真的醉的不省人事
師清璿又伸出手攥住了李卯手腕,這是她能想到平常她光明正大最膽大的主動親密
但李卯仍舊是無動於衷,俯身下來在她唇上一點後,繼續像個榆木腦袋看外頭池塘裡邊雨水滴落下來的漣漪。
師清璿眯了眯眼睛,死盯著李卯。
李卯自然注意到師清璿的反常,這三番兩次都像那啥求偶求歡的小動作他也不是小處男什麼都不懂。
但是關鍵問題是師父現在是醉酒狀態,而且總覺著師父體內氣息也很紊亂,像極了上次他發春的那情況,但也不好說。
萬一現在他從了,事兒成了,一醒師父翻臉不認人一劍給他砍了怎麼辦。
師父用不著這東西照樣跟他一塊兒活挺好,就是一句話有這沒這物件師父對他一個樣,相反還挺放心後一種
他也不敢真就欺師滅祖了,對白月光還是有點敬畏。
而且你彆說,反過來揣著明白裝糊塗吊一吊師父還真挺有意思。
李卯裝聾作啞,目不斜視看著幾尾錦鯉雨後探出水麵嘩啦作響。
師清璿則緩緩收回手來,也不知道哪個人格上了號,驀地眼神變得無比威嚴,直像個管教不聽話學生的女老師,“蹭”一聲站起身,徑直往屋裡趕。
“跟過來。”
語氣相當不容置疑。
李卯起身拿著酒壺瓷杯,撓撓頭不曉得又突然要做什麼,但也怕師清璿醉酒後做什麼胡事,忙不迭跟進去帶上門。
屋內燭火幽幽,師清璿端坐床沿青色紗幔下,修長身形淡然眉眼倒比豐腴些的慈宮聖姑更像一尊玉菩薩。
李卯將酒壺放在桌上,抬眸問道:“怎麼了師父,瞌睡了?”
師清璿語氣中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嚴厲,大有一種不裝了,我跟你攤牌了的強硬姿態:“卯兒,你聽不聽為師的話。”
“聽。”
師清璿深吸一口氣,又道:“過來。”
她今天非得好好壓一壓這逆徒的氣焰!
她說什麼他就得做什麼!
秉著自家徒弟往死裡使喚應該的原則,師清璿麵頰愈發緋紅,眸光迷蒙中透著一絲骨子裡的執拗鋒芒,緩緩撩開白裙
“還記不記得上次為師怎麼對你的。”
李卯愕然瞪大雙眼,眼眸中透著一絲不可置信,結巴道:“師父...你...這...不好吧。”
“容不得你不聽話,你是不是還要忤逆為師?”
“你忘了上次為師怎麼為你勉強自己的,現今讓你反過來你反倒不樂意了?”
“你三頭兩道叛逆氣為師,容不得你不答應!”師清璿顯然醉的都已經神誌不清了,胡說一氣看見李卯那不聽話的樣子就來氣。
這逆徒她就是怎麼管也管不住,該衝師還是衝師,該吃豆腐還是吃豆腐,關鍵是她習慣了,平常要是不注意根本反應不過來。
但是
給彆的女人糟蹋她又不樂意
李卯麵犯難色,但眼睛卻一直盯著不撒。
這是懲罰嗎
李卯吸了吸鼻子,緩緩湊過去,準備開拱
但是他演戲不得演全套,還得留個證據不是。
於是乎,某人緩緩抬頭,哭喪著臉:“師父,徒兒知錯了。”
證據可是在這兒擺的清清楚楚,他可是坦坦蕩蕩拒絕過。
師清璿眉眼含煞,冷哼一聲一點不容置疑,醉醺醺打了個酒嗝,直接把李卯腦袋給按了下去。
“聽話!”
“你沒有跟為師討價還價的餘...嗯...”
師清璿倏然麵頰一紅,而後不自覺捂住嘴
眼底雖有絲絲清明湧現,但還是被死死掩埋
但也不好說究竟哪一個意識是真醒的。
夜深人靜,雨滴仍在屋簷下滴垂。
滴答——
吸溜——
“咳咳咳!”
屋內靜悄悄一片,不時響哼唱起小貓叫聲。
而那朱紅架子床下,不知何時已然鋪滿了白色衣裙。
床榻嘎吱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