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車隊浩浩蕩蕩行駛於臨近羅安碼頭一裡地外,哪怕隔得還遠,但也顯著可見沿路那人群絡繹,眼睛放光朝著一個方向趕。
一輛花架碎金紋馬車上,龐大寬敞車廂裡頭坐著四位千嬌百媚的女子。
隻不過靜悄悄的,沒什麼人說話,顯得有點尷尬。
那生的最漂亮的冷淡女子一身白裙,閉目養神,眉宇微顰間大有沒有從昨夜的變故之中脫離出來的難受薄怒。
而一邊那安康圓臉,一襲隆重打扮的披帛煙青色梅花絲綢裙裳的風韻美婦則是勾著發絲稍顯坐立不安,東看看,西瞧瞧,就是安分不下來。
畢竟這正宮就在跟前,說實話好不自在…
溫若華渾身癢癢,總覺著某日某人稀罕的地方都在發燙…
她畢竟也不是什麼不講廉恥的浪蕩女子,就是思懸太誘人。
她把持不住,思懸又樂得稀罕
咦?
溫若華眨眨眼,看向一邊那眼神飄忽,不時在身旁那位璿夫人身上打量的萬墨蘭。
怎麼感覺蘭兒也有點忐忑,這妮子碰見生人一向平靜得很,專注自己的小簿子都不帶撒手的,現在怎麼表現的跟她一樣?
那小眼神,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偷了人家男人而不是小姨我呢。
這妮子,難不成是覺得璿夫人太過漂亮有壓力了不成?
溫若華哂笑一聲,打破了馬車中的尷尬,笑嗬嗬道:“蘭兒,這般緊張作甚,待會兒去見見武王世子,說不得人見你生的貌美,要收回王府當媳婦兒呢。”
師清璿細眉一挑,微微睜開一雙鋒芒畢露的劍眸,眼神古井無波。
此前卯兒說今日明麵上武王世子的行程抵達江南之後,他們也要過去接頭,但就是不知道這麼浩蕩的聲勢,她那逆徒要怎麼個接頭法。
萬墨蘭今日一襲翠綠裙裳,露出半截冰肌鎖骨,麵龐青春洋溢,秀美一股書香氣。
現今十六七歲,隻怕再過兩年還能再長開五官,再往上竄一截兒。
萬墨蘭聽這話倒是神色沉定下來,不樂意搭理這大屁股小姨,將臉扭到一邊:“小姨要是喜歡世子自己去嫁,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嫁給那位武王世子。”
“嘿,蘭兒你這話說的。”溫若華愕然一挑眉,這妮子哪來的這麼大脾氣?
說兩句還不樂意了,可跟以前那冷靜模樣大相徑庭。
“你不嫁可彆亂說,”溫若華慢條斯理,小聲哼哼著雙手扯著胸襟雙臂交疊:“你就以為人看得上咱倆?”
“反正我不嫁。”
“我也不嫁,誰嫁誰是小狗兒。”
師清璿腦袋微微後仰,總覺著昨天那一劍沒給逆徒刺穿是便宜他了。
一旁百合單手扶額,暗罵一聲兩個花癡蠢貨。
馬車平穩行駛於叫喊小販,繁華金陵城中,不多時便趕到了一人聲鼎沸,人山人海的碼頭前。
碼頭前風浪正小,朱紅小樓前烏泱泱全是人頭。
兩旁百姓開道,表情狂熱,口中高呼“監察使南下造福於民”“打倒貪官監察百官”“世子好俊,想被一百個世子日日夜夜..!”
咳,好像混進來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總歸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溫家借著那江南商賈巨頭的幾分薄麵,終是驅使馬車擠到了碼頭前一處較為靠前的位置。
但是前頭卻是不敢再去,抬眼望去,那領頭之人乃是一沉靜雍容美婦,眸光平靜,養尊處優下氣質天成,一舉一動間儘顯從容自信。
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這位楚王妃也是江南當地一位響當當的大才女,一肚子墨水兒,可就偏偏覺得武王世子的詞無人能及,世子詩詞一道造詣可見一斑。
一旁跟著的乃是江南巡撫烏江,雖然沒那天在壽宴上來的春風得意,但還是掩不住笑容。
烏江身側站著一位烏發夾白之老者,眼神清冽,足有那老驥伏櫪誌在千裡的精光,一身緋袍烏紗帽,乃是楚王妃之父,江南布政使南宮連。
身後還站著王府幕僚,各地官員大小數十人。
楚王妃一雙眸子始終盯在遠處那水灣之中,一艘堪比她那花船規模,緩緩行駛朝向碼頭的巨大紅漆官船。
“世子來了。”南宮素笙眼神一凝,精光一閃閃爍絲絲期待,倒想看看寫出來那幾首婉約閨怨詞的世子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
所謂大周第一美,無論是不是美化過多,估計也差不到哪裡去。
楚王妃為首江南官員渾身站定,瞧著那龐然大物一點一點駛向碼頭。
人堆裡頭,溫若光看著那艘大船尤為激動,懷裡抱著李卯詞集,三國演義,世子春宮圖等各種書冊死命就要扒著前頭看守的軍兵往外竄:“偶像!我的偶像啊!”
李卯沒好氣扯著這小兔崽子一角衣服,壓聲吐槽道:“你彆在這兒嚎喪了,待會世子給你嚇跑了怎麼辦?”
一旁師清璿同百合看破不說破,都是默契十足暗地翻了個白眼一言不發。
一邊溫若華連同兩位長輩笑嗬嗬看著倆人這般親近。
正所謂他們家的混世魔王都佩服的姐夫,說明是真適合他們家。
“姐夫,你不懂我,我喜歡世子好久了,自從世子在朝堂上求娶將軍姐妹花的時候,我就震驚了,我就激動了,我就崇拜了!”
“世子他,真牛逼啊!”
“那可是女將軍,不像我姐好吃懶做臉圓屁股肥,還是個三十多歲的老處女,也不說世子多牛逼,姐夫我是真可憐你也欽佩你,怎麼就擔上我姐這號人物。”
溫若華那素來可親的鄰家阿姨麵龐上冷不防蒙上一層冰紗黑線:“溫若光!”
“噓!”
一邊圍觀之人回頭傳來一聲噤聲噓聲,兩人忙一收斂,便見遠處那碼頭前那艘跟世子一樣龐大的巨物靠向石牆,船錨拋入水中,發出“撲通”一聲巨響。
而後便見那通往岸邊的寬大條板放下搭在碼頭上。
眾人屏氣凝神,人群方才還安靜,現在隱隱間已是再度爆發出來絲絲喧嘩激動。
“世子殿下!”
“監察使大人!”
對於這麼一個二十出頭,卻登峰造極,位極人臣的世子來說,多少帶點神話色彩,更有甚者說這是上天賜給大周的一位神子,再度延續大周國祚二百餘年。
條板上突然踏上來一道人影,隱約可見手裡捧著一把金刀。
碼頭前南宮素笙呼吸一凝,不覺間攥緊手腕,身後南宮連烏江同樣屏氣凝神,一眨不眨瞧著條板上的那道捧著金刀的人影。
“世子殿下來了!”
“走第一個的肯定是世子!”
人群正鼎沸,但不少人卻眼神機敏發現,那位武王世子怎麼一副奴才樣子,而且還半點不俊?
不對,這好像就是宮裡的太監....手裡拿著拂塵,鷹鉤鼻三角眼的。
世子殿下呢?
一乾子人麵麵相覷不明就裡之時,卻突然看見路旁人堆裡頭,一道白衣身影淡淡走出人堆,突兀站在了那本應是武王世子尊享的寬敞大道之上。
那氣度雍容,神色淡然,關鍵是皮囊還特俊。
溫家一行人有點發懵。
溫若光迷糊看著從自己身邊走過去的白衣公子,道:“姐夫,你過去乾什麼?”
溫若華臉著急色,忙要招呼李卯回來:“思懸,你快回來,這是武王世子要走的路!”
“思懸先生?”不遠處站在馬車前觀望的楚王妃自然也觀察到了那不合時宜的身影,愕然間有些不曉得思萱先生這般做是要做什麼。
眾人還不等出言嗬斥問詢,或是讓官兵給人拖走,就見遠處那紅袍大太監臉色一喜,一溜煙捧著金刀畢恭畢敬,一路腳步不穩快跑,最後直直站定在那白衣公子跟前。
太監總管呂公公彎腰一躬,恭聲低頭道:“世子殿下,您的金刀。”
眾人傻愣眼神一呆,有點發懵。
你是世子?
那船上的是誰?
然後就那白衣公子淡淡一甩袖,接過金刀大刀闊斧佩在腰間,風輕雲淡輕笑一聲:“六部監察使李卯,見過江南父老鄉親!”
整個碼頭陷入一片死寂,鴉雀無聲,幾乎每一個人都是一個表情,荒誕,震驚,瞠目結舌,匪夷所思。
關鍵是武王世子是從接船的人堆裡走出來的這事兒,說出去誰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