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楚王妃(1 / 1)

蔡記,頤和堂中,溫若光王羅昱所在紅木桌整個掀翻在地,燉湯菜肴到處潑灑,貌美侍女同那其他兩個蘇州城裡的富家二代戰戰兢兢退到一邊。

王羅昱臉色不悅,盯著前頭這蘇州城內從未見過的不速之客美公子。

身後溫若光躺在斜翻的紅木桌上,哀聲喊痛,一巴掌下去竟是酒醒半籌。

而那小廝張新早已跑了沒影,跌跌撞撞去喊蔡家老板。

而師清璿則仍然淡定落坐原位,仿佛就不是跟人一路的。

王羅昱上前一步,“啪”一聲將折扇打在手中,目光逼視李卯:

“公子這般蠻不講理出手將溫家公子打傷,可否太不講理了?”

李卯卻是半點不正眼瞧這個姓王的,僅是眸子冷淡盯著那蹣跚起身的溫若光,說道:“意欲提刀傷人,我當然講理。”

這小鱉犢子看上去不過十六七,學他什麼不好,學他當街殺人。

他現在可算是理解當初燕姨天天瞧他在京城裡無法無天是個什麼感受。

刀劍無眼,心驚膽戰的。

也難怪燕姨同他在一塊兒的時候天天巴不得給他乍得一乾二淨,多半就是不想讓他出去亂跑。

最關鍵的是他殺的是該殺之人,這廝純是被人刺到心窩子惱羞成怒。

“王公子,這怎麼辦?”一邊同行的二代將地上的溫若光扶起來,湊到王羅昱跟前小聲問詢。

這幫人雖然明麵上溫若光為中心,但說到底還是因為溫家有錢,要論心底裡服,還是唯王羅昱馬首是瞻。

李卯聞言劍眉一挑,眼神掛上幾分微妙:“你是王家的人?”

蘇州城兩家巨商,溫王兩家。

兩家齊頭並進,涉獵行業多有重合。

王家的公子教唆溫家的未來掌門人持刀傷人

很難不耐人尋味。

王羅昱拍著溫若光身上的湯汁,絲毫不嫌臟,同時還頗有風度沒有晾著李卯:“是,在下乃蘇州王氏,若光兄,咱們報官去。”

溫若光哪能作罷,眼冒金星緩過來後,怒視眼前那俊的不像話的白衣公子,擼起袖子就準備乾過去。

王羅昱仍在一邊小聲勸阻,但當然沒有半點用。

三息過後——

啪——

“啊!”

溫若光又是被一巴掌抽的倒飛出去。

嘭——

重新躺在了地上的桌板,呻吟連連。

此時蔡記老板蔡崇明已是麵色大變到了頤和堂,剛想問是不是溫家那大少打砸了他們地方,結果過來就看見溫家大少在地上躺著,臉上兩個巴掌印,對麵站著個倍兒俊的白衣公子。

不少雅間裡有頭有臉的食客官商也都聞聲走出廂房,沿著水榭石橋往這邊張望。

其中一位紫裙鳳紋,身後跟著五六個丫鬟的沉靜美人同樣被那巨響所驚擾,眉頭微皺。

“第一巴掌是我替你姐管教你,第二巴掌是我替武王世子抽你。”

“你算老幾,替我姐和武王世子管教我!”溫若光揚著脖子,臉紅脖子粗。

李卯一臉黑線,再度揚了揚巴掌。

溫若光渾身一抖,縮了縮脖子“蹭”一下站起身,躲在一貌美侍女後頭。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那個小廝先出言嘲諷的本公子,你怎麼不去說他!”

“你作的那首詩本來就是垃圾,人不過是說了實話,你就要拿刀捅人?”

李卯翻個白眼,俯身拿起來一柄鋒利無比,約莫手掌長短的刻刀,嚴詞嗬斥道:“你知不知道這種小刻刀捅到了要害也是會死人的?”

溫若光瞳子呆了呆,囁嚅沒敢回話。

一方麵是被對方氣勢所懾。

另一方麵他確實隻是想教訓教訓這小廝,可沒有要殺人的心思。

他雖然崇拜武王世子,卻也沒膽子大到敢殺人不眨眼的地步。

“那你跟那個小廝憑什麼說本公子的詩是垃圾!他先冒犯我,就是打了他又如何!”

李卯淡淡道:“說的是事實罷了,有什麼冒犯的。”

“你!”

李卯揚起來手掌:“嗯?”

溫若光腦袋又縮了回去,怯怯打量這蠻不講理的白衣公子。

剛發現這廝怎麼這般俊,而且好像完全不怕他溫家的背景。

關鍵是年紀同他差不多大,卻像個此前他隨父母見過的那種一頂一的大官氣場。

江南布政使,南宮家裡,或是江南巡撫烏家的公子?

但是那些頂級官二代他都認識。

而且這人這般俊,他若是真見過不可能沒印象。

難不成是他的那位素未謀麵的姐夫?

也該也不是,他感覺他姐都一把年紀了,配不上呢

“你有什麼資格評價我的詩,你很有名嗎?”

“你問問他們,他們誰聽了我的詩不誇一聲好?”

王羅昱率先開口:“若光兄作的詩很好。”

其餘人見主心骨開口,忙出聲應和:“溫公子的詩天下第一!”

“是啊,那小廝有眼無珠,我們當真覺得溫公子的詩作的好。”

溫若光囂張至極,朝李卯得意洋洋:

“聽見了嗎,有本事你也來作一首,咱倆比比,你要是讓我心服口服,本公子就認了,也不去報官!”

“你要是沒我強,你今天也要立定挨老子兩巴掌!”

李卯卻是沒有多說什麼,毫不猶豫頷首作答。

好歹也摸過人家姐,人家親姐也親過自己,那都就差掏出來團兒捧著喂了。

他要是再不管管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準小舅子,以後隻怕就要捅破天大的簍子,撈都撈不出來那種。

……

頤和堂外,雕龍畫棟前。

南宮素笙頭著金步搖,繁麗鳳釵,一身曳地綢緞大紫長裙。

抹胸勒的鼓鼓囊囊,偶見雪痕。

今日剛與蘇州的一位呂家長輩在此兒時便喜愛的蔡記中低調小聚,結果剛用上膳就聽見外邊的嘈雜嗡嗡亂響。

想著出來拿著王妃的身份讓人肅靜,結果就瞅見頤和堂中那狼藉一片的場景。

對峙兩邊站著衣著華麗公子哥,年紀撐死不過二十上下。

其中又屬一道白衣公子顯眼至極。

南宮素笙眼神凝了凝,這不是那位跟她表妹曖昧,結果又去撩人外甥女的思懸公子?

對麵是

溫家的溫若光?

這都快趕上一家人了,怎麼起的衝突?

一丫鬟興高采烈指著那頎長背影道:“誒?王妃,您瞧那不是溫府的思懸公子?”

南宮素笙點點頭,駐足頤和堂不遠處。

一個本來就在雅間外觀望的丫鬟稟報道:“剛剛奴婢打聽過,好像是兩邊人起了衝突,現在在那邊比詩。”

“比詩詞?”

南宮素笙盯著那白衣背影,眼中被驚擾的不悅緩緩化作好奇。

上次眼前這位思懸公子同她說,那日所作之賦隻是他口傳,但後麵其見識又讓她覺得更像是自謙之辭。

如今又要比詩詞

南宮素笙麵容沉靜,心裡稍一思忖便自朱紅遊廊下邁步趕向頤和堂。

將將邁入廳堂站定,就聽聞那位思懸公子娓娓道來:“此處有美景佳人,我當說詞一首,以贈佳人。”

旁邊圍觀之人越來越多,其中不乏家裡老爺是圍觀的貴婦小姐,用團扇掩著半張臉,嘰嘰喳喳盯著那白衣公子眼睛放光。

“好俊的小哥~”

“他好像是名叫思懸,不是跟溫夫人一家的?怎麼跟人弟弟起了矛盾。”

“不曉得。”

“這佳人是誰,難不成說的是我?”

南宮素笙則一言不發,凝神聽其第一句道: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南宮素笙眼神一滯,凝重幾分,抿起柳葉般的薄唇。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圍觀人群嘈雜漸漸安靜,有不少人品出其中那深沉意味來。

我們都當你跟這溫若光半斤八兩,結果你真會啊?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花自飄零水自流...”

南宮素笙喃喃重複,同時下意識看向頤和堂外那水流潺潺,剛好其上覆蓋兩瓣桃花,萎靡乾癟,順著流水卷向遠方,自是同春光明媚一片而相當違和之孤寂。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南宮素笙望向窗外流水,慨歎一聲,微微出了神:“好一句‘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紅木圓桌旁,師清璿直勾勾盯著李卯的眼睛,一雙劍眸不複冷淡,而儘顯複雜溫潤。

這逆徒

……

堂內之人沉默半晌。

溫若光不曉得他們沉默什麼,不解問道:“這首詞很好嗎?我不懂啊,感覺也就那樣,不如我寫的世子殿下大氣。”

一邊王羅昱眉頭緊鎖,沒有回答僅是無奈搖搖頭。

眼前這俊美公子顯然不光隻有一身皮囊,才氣更是肉眼可見的老天爺賞飯吃。

隻怕今天溫家大少挨的這倆巴掌是還不回去了,而且最可惜的是今日剛好被其打亂了計劃。

王羅昱眸光動了動,但並沒有過多糟心。

這溫若光輕浮孟浪,日後時間還長,就不怕他不入套。

溫若光還在左問右問,問這詞好在哪兒,跟他的世子風姿比怎麼樣,然後就見人堆中傳來一聲“好詞”。

不輕不重,但其中威嚴卻是藏不住,鎮場能力十足。

眾人轉頭看去,發現一大紫色長裙鳳釵美婦踱步而出,其麵頰沉定從容不迫,金步搖微微搖曳,廣袖綴夾銀絲,渾身自是那風華正盛婦人的浮凸,雙腿筆直修長。

香風掠動間隱隱可見羅裙下白皙腳踝。

南宮素笙眸子灼灼其芒盯向那位思懸公子,眼中俱是讚許認可,甚至隱隱有幾分見獵心喜的激動。

有貴婦人看見來人麵色一變,輕聲提醒朝隨行女伴:“這是楚王妃,南宮素笙,她這般大人物怎麼在這兒?”

“楚王妃?!”

一邊人低呼一聲,瞬間退到兩側讓開一條寬敞道路。

李卯聽見人堆裡傳出一聲什麼“楚王妃”呼喚,好奇轉頭看去。

卻見一位在溫家園林中見過的那位大紫美婦正朝著這邊走來。

這是楚王媳婦兒?

那眼神

怎麼看他都挺亢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