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路上,馬匹簇擁馬車之龍虎鏢隊之中,一幫黑衣鏢人不時朝著後方那奢華馬車皺眉耳語。
“這條道本來人少,怎麼今天突然來了個富貴人家?咱們動手時間可要被拖下去了。”
光頭黃鏢頭沉臉搖搖頭:“這小路前邊有個拐去燕東的岔路口,再等等。”
“對了,剛剛前邊跑過去幾十匹人馬到底是個什麼來路?”
“不清楚,可能是跑江湖的,走的很快估計不會回馬槍,應該出不了問題。”
“黃鏢頭,可出了什麼事?”馬車內突然傳出一聲女子呼喚。
光頭男子神色稍霽,浮上笑容道:“無事的夫人,隻不過看一隊馬車隨行良久,覺得有緣便說道說道。”
“是這樣。”
馬車內沉默下去,不再聲響。
黃千笑容收斂,乜了眼後方車隊,縱馬前行趕上前方鏢人。
“頭兒,後邊那隊人什麼情況?不如一塊兒?”一麵容細長,尖下巴長臉男子陰冷一作割喉姿態。
黃千盯著後方車鬥中十個家仆,若有所思道:“不要輕舉妄動,先暫且觀望。”
後方李卯車隊中。
車廂內一男一女隔著一拳距離坐下。
錦衣公子閉目假寐,趁著馬車偶爾顛簸不時往一邊白衣女子身上晃。
白衣女子以手支著下巴,靠著窗邊無奈搖頭。
依舊演繹著一個無憂無慮,好奇東張西望的孩童,不過心底卻已經將某人罵了個狗血噴頭。
雖然倆人渾身上下一點都沒有挨著,不過放在百合眼中,倆人的氣息那完全是絲毫不要臉的纏在一塊兒。
約莫一個時辰過去,路上兩列車隊均是對一岔路口顧若罔聞,齊齊駛入前方道路毫無更改之意。
長尖臉男子劉鳳挑眉陰冷看向黃千。
黃千再度搖搖頭否認:“人多了事情就大了,沒必要,等晚上找個客棧甩開他們就行。”
就這般兩隊馬車和諧一前一後向前行駛。
直到黃昏時分,天色暗淡下來,又是南去京城三百多裡,入了秦關省,蛋黃般的太陽掛在天邊。
龍虎鏢隊率先停在一寫有“春風客棧”的朱紅客棧跟前,那杆“龍虎”黑旗隨風招展。
客棧前停著歪扭七八輛馬車,正由小兒招呼去喂馬。
門前掛著兩個紅彤彤燈籠,路邊站著路上來往之夥夫車夫,或是將將到來的趕路人。
李卯靠坐馬車之中,眯著桃花眼輕聲道:“老薛,停下。”
“去喊先鋒回來,就在此住一晚。”
一邊百合已經靠在師清璿懷中“入睡”。
師清璿聞言轉過頭,將百合的小腦袋往懷裡捧了捧,輕聲問道:“要先住一晚?”
李卯溫和一笑,帶上一般無二的鬥笠紗幔後,自然無比去牽師清璿的手。
師清璿被挽住手掌之後便是一愣,紗幔下暈起紅韻,就準備抽走。
李卯挾皇詔以令箭,攥緊了說道:“師父,皇上有令。”
師清璿抿唇一怔,而後心底哼了聲,不過還是任由李卯拉著下了馬車。
馬車前,兩道頎長飄渺身影相牽手。
白衣女子手的另一側牽著一睡眼倦怠的黑裙女孩,精致絕美。
看上去當真如同富貴人家三口般相親和睦。
至於為什麼不把小女孩牽在中間。
兩人都沒有開口說,可能是沒想到還有更像一家人的牽法。
又或者是這小女孩多少有些礙事了。
身後麻雀營沒有動身,立在車邊抽煙,痞子氣裝的十分像家仆。
老薛坐在馬車上,眯著眼睛若無其事掃視四周零散而立的黑衣鏢人。
“原地待命,晚上彆睡,這幫人從路上的時候就不對勁。”
“是,薛老。”
春風客棧之中。
底樓大堂內擺著十幾桌紅漆方桌,其中江湖散客和五幺六,賭博吃酒之聲不絕於耳。
也有富貴人家安靜用餐。
牆角一桌,坐著方才龍湖鏢局的鏢人,匆匆走來一個人坐下後,手中端酒看著將將邁步進入客棧之一家三口。
“他們就是方才一路的車隊。”剛來的鏢人坐下說道。
黃千眯著眼睛道:“好氣質,這絕對不是一般人家。”
劉鳳卻始終盯著那冷淡白衣女子不動,手中的酒停在嘴邊也一時忘了喝下。
黃千輕拍一記桌子,低喝一聲:“劉鳳!”
劉鳳這才緩過神,順帶著看了眼白衣男女相牽的手掌,還有那一邊乖巧絕美的黑裙小丫頭,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那家人絕對不是什麼光從商的小人物,你看看那身段和氣質,你彆瞎動什麼心思。”
劉鳳訕笑一聲:“鏢頭,您這是什麼話?我能動什麼心思?”
黃千見此也不好多說,收回視線吃著桌上涼菜。
這劉鳳是鏢局裡有名的色懶,以前混江湖也沒少折騰彆家女子,若說沒動心思他是一點不信。
不過有那個溫夫人插翅難逃,多半他也不會因小失大。
客棧招待櫃前,李卯牽著師清璿的手淡然而立。
掌櫃的圓臉球腰,手裡撥弄著算盤,一瞅這麼兩個遮掩麵目,但卻渾身都是名貴絲綢玉佩的人物立在前頭,立馬精神起來:“敢問二位客官,要吃飯還是住店?”
李卯趁掌櫃開口時候,一把摟住那軟腴柳腰,將人靠在懷中笑著問道:“你看我們是想乾什麼的?”
師清璿一進這客棧,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就連一邊那精致丫頭都沒有半點分去驚豔。
反倒還因為半遮半掩,氣質傾城而更增幾分神秘。
被李卯這麼鹹豬手一摟,又是禁不住臉上嗔惱一紅,抵著李卯胸膛臉往一邊扭。
不過礙於這逆徒所說什麼勞什子皇詔,她還得象征性露出來幾分小鳥依人。
掌櫃的被那欲拒還迎的風情給驚的一瞬,不過轉瞬間便醒過神,為難道:“哎呦客官,咱這,您瞅瞅。”
掌櫃的指了指幾乎滿客的大堂,搖搖頭特彆向著師清璿嘖嘴道:“咱家的生意一直都這麼好,所以廂房也就剩下來了一間....”
眼前這位爺雖然跟這美女相處親昵,但是這位夫人明顯有幾分放不開。
說明什麼?
說明這不還沒到手嗎?
您說說這事兒鬨的,他見過老多了。
李卯劍眉一挑,心裡詫異這掌櫃的這麼會來事兒?
師清璿同樣細眉一挑,微微眯眼轉頭看向籠罩在鬥笠內的李卯麵龐。
這逆徒。
當真不是串通好的...?
百合在一邊直翻白眼,不過眼神卻一直在龍蛇混雜的大堂內盯看。
卻見一紅桌之上正款款落座一豔麗夫人,珠光寶氣,蹙眉深思。
旁邊坐著丫鬟,侍立小廝,正等著小二上菜。
那龍虎鏢隊護的應該就是他們。
李卯惋惜歎氣道:“竟然就剩下一間了...”
掌櫃的歎氣道:“是啊爺,就剩下一間上好的廂房了,要五兩銀子一晚。”
“您看?”
李卯卻是沒有立即回應,胳膊搭在櫃台上瞟了眼百合,問道:“你們這兒還有沒有那種....”
“隻有像她這種小孩子才能住的廂房?”李卯將百合抱起來,給掌櫃的看了看。
百合一臉無語,那叫一個厭世幽怨。
不是你要這樣,你帶我南下乾什麼!
合著老娘看著你倆秀恩愛,還要被羞辱??
掌櫃的看清百合麵貌後又是一驚豔,但立馬也醒悟過來眼前這位爺是個什麼意思。
掌櫃的看了眼那白裙女子,輕聲道:“有是有,不過床很小,是小的家中閨女住的床,很小,特彆小,您二位真的一個都住不下,真住不下,隻能讓這位小姐住。”
“若是客官您想要,就是十兩銀子一晚,畢竟是委屈了我閨女。”
師清璿將手叩在了李卯腰間,冷淡眼角微微抽搐。
倆人一唱一和,在這裡把她當傻子逗呢?
“十兩太貴,就讓百合跟咱們一塊兒住。”
一番狠擰之後,師清璿拉著百合轉身走向一張空著的紅桌。
真要晚上兩人獨處一張床,指不定自己要被軟磨硬泡到什麼地步。
李卯見狀也隻好放棄晚上二人世界,做些什麼羞羞的事的念頭。
連蹭蹭不進去都不成了。
隨手丟下一十兩紋銀,吩咐道:“上好酒好菜,一塊兒包了。”
“得嘞客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