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卯無奈回應那纏人雙馬尾丫頭,偶然餘光瞟見師父轉身走向一旁竹林。
這邊剛準備走,後腳芽兒也撅嘴湊了過來。
一人湊上一張臉,嘴誰搶到就是誰的。
一旁美婦看的心頭蕩漾,反正旁遭也沒了彆人
而後三人便將李卯圍在了中間。
啵啵啵——
同三女一番膩歪過後,李卯整理衣襟,對著芝蘭遞來的銅鏡仔細擦去臉上脖子上的胭脂,穿過青石路,邁步趕往清幽竹林。
紫檀見狀想扒著去看,但是被劉芝蘭拉著輕笑搖頭。
她看得出公子跟那位女子劍客關係不一般。
孤男寡女之時,湊過去個破壞氛圍的總歸是不好。
肅武王府,采竹苑之中。
四周林立如同槍杆似的翠竹,入目僅是碧綠,撲鼻儘是竹香。
地下鋪著一條自然石道,順著便通向深處中央之朱紅八角亭台。
亭台兩側繞著一彎清水小溪,上種有蘭花嫩草,碎石嶙峋。
亭台上掛有一牌匾,寫有清竹亭三個鎏金大字。
亭台內空間極大,雖說是亭台,但其中容納數十人則是綽綽有餘。
亭下,一白衣女子劍眸淩厲,神情貫注卻不時有絲絲恍神。
柳葉翻飛,劍光似寒,白裙如花般綻放,身形似鴻雁般翩然。
一白衣公子在不遠處站定,背手默語不言,目不轉睛盯著白裙女子用劍,眼中似有尊崇欽慕閃過。
男子站定不過幾息,亭下女子劍招忽而也不知怎得便遲緩下來,先前那白虹般氣勢,節節敗退,意欲揮砍空中翻飛竹葉,卻並未一刀將其兩斷,而是被那竹葉軟塌塌兩折貼在劍鋒之上。
任憑女子那青黛柳眉蹙的再緊,白皙臉色再難看也於事無補。
錚——
終是一聲嗡鳴之下,朱紅劍身顫動,一點翠芒消逝,猛然收回劍鞘。
女子劍客麵欲白,身形墜,但不過瞬間便止住,如鬆竹般挺拔而立。
李卯默然看在眼中。
女子起伏胸膛喘息良久,收劍走至欄杆處,背對李卯一言不發。
李卯緩步上前,走至亭下去師清璿五步之處,輕聲道:“師父,在這兒可住得慣?”
師清璿背對李卯,自懷中取出一方潔白無瑕,毫不妝點之手帕,而後抿唇輕拭嘴角,最後自然疊放。
那一塵不染間,卻是隱隱可見殷紅。
就是不知是梅花還是朱纓。
師清璿淡言淡語道:
“雖然比不上山上清幽,但設施住食自然比山上要好得多。”
“現在想來當年你上山苦修的日子是委屈了你。”
李卯搖搖頭,道:“徒兒倒不覺得委屈”
“衣食住行再多,再奢華也不過是外物。”
“如今我身在京城,身陷囹圄,縱使榮華富貴在身也同樣日日不自在,還是心境問題。”
師清璿一怔,讚同點點頭:“說的不錯。”
“你經此一磨折,明顯成長了不少,不再如同往日那般幼稚。”師清璿緩緩轉身,目露絲絲唏噓恍然看向那身形頎長之白衣男子。
李卯卻接著目光灼灼,直視那劍眸道:“徒兒反倒還覺得在山上之時過的日子更加無憂無慮。”
“同所想之人一同生活,可抵萬兩黃金,可抵樓宇千座。”
師清璿:“……”
清璿劍主麵無表情,默然轉身。
她收回方才那句誇他的話。
“咳咳!”
師清璿驀然細眉一蹙,掩口清咳兩聲。
踏踏——
身後細碎腳步聲忙傳來。
正欲取懷中手帕的師清璿眼疾手快,衣袖一捋便止住咳嗽。
“師父,你最近身體有恙?”李卯麵帶憂色,伸手去牽劍主葇荑。
師清璿不經意側過身子躲過,攥住袖口,目視茂密竹林,微抬光潔下巴麵色平靜道:“為師真氣至臻,不侵寒暑,不懼冷暖,怎會身體有恙?”
“咳嗽不過嗅不得你身上那濃重女子脂粉氣。”
“……”
李卯訥訥收回手,對此不敢狡辯一句。
畢竟方才在外麵都快被親成篩子了。
李卯手雖然是收回來了,但是腳卻一點一點挪,直到並到了劍主肩側。
兩人齊肩而戰。
清璿劍主個子竟是跟李卯不相上下。
李卯再次伸手。
師清璿眸子微眯,麵上不動聲色,但劍鞘往下按,壓住李卯腳麵。
李卯手伸到一半,突然改了方位,上去在劍主肩頭輕拂肉眼不可見之灰塵,隨即抻展那腰側之上稍有褶皺之仙白長裙。
最後則站在劍主側後方,伸出手給人揉捏雙肩。
師清璿見狀將劍柄收回來,淡哼一聲微闔雙目。
李卯輕緩揉捏,一麵輕聲問道:“師父,我見您方才練劍亂了氣息,可是練功出了什麼....”
“沒有。”
李卯話還未說完,劍主便頗不耐煩冷冷打斷,惜字如金。
“哦。”
亭下陷入沉寂,唯有竹林隨風颯颯之響不絕於耳。
良久,清璿劍主生硬語聲柔和幾分:“這處竹林倒不錯。”
李卯回道:“是,徒兒每每看見此竹林便時常回想起師父在山上玉竹林那風華身姿。”
“……”
李卯興高采烈補充道:“於是還特意這麼一個亭子,賜名清竹亭,寓意便是....”
“停。”
師清璿稍顯頭痛,她就不該開這個話口。
這大逆不道的孽徒當真是越來越不藏著掖著。
那叛逆不尊師重道的樣子怎麼跟她截然不同?
還有外麵那祝道宗跟青鳳。
好歹十多年前她跟那祝道宗也是共同參加過論劍之類。
那時祝道宗雖不似今日神態開明,但總歸氣度雍容,臨場不怯,氣場當真可鎮正派名門。
即使眾人念玉衡山之變故而心有惻隱,多給了些偏袒這才使其落得道宗名頭。
但因為那麼二兩氣度,雖有偏袒但實至名歸。
誰都希望充當門麵之人姿色武藝雙絕,遑論冷淡不假辭色當真不遜色於她。
祝道宗孀居,且這麼些人看著,也不用擔心誰就不聲不響將這位芳名遠播之人采擷入手。
倒也算一精神支柱。
可如今卻於她這徒兒麵前,舉手投足間風情無限,不時流露那令人怪異之小女兒神態。
當真匪夷所思。
若說祝道宗煥發第二春,尋得卯兒這麼一如意郎君也就罷了。
可是分明剛才那碗中滴血認親
師清璿蹙起蛾眉,轉頭看向李卯:“你跟那祝道宗究竟是什麼關係?”
李卯手上動作一愣,目視那清冽劍瞳。
麵上露出懵懂不解之色,同時那肩頭鹹豬手滑落,順水推舟便拉住了那冷潤葇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