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內幾人還未反應過來,釵洛珩便一溜煙跑出去迎人,張牙舞爪,差一點就絆著石頭摔倒。
後麵幾人臉上神情各異,猜測世子到來來意。
唯有步夫人喜出望外,心思複雜間驀地想起卯兒昨個還中箭躺在床上,今天怎麼可就來找她了
當下一言不發找著跟尋釵洛珩的由頭,同樣風風韻韻小步快速跟了上去。
到了通往外府的紫檀木門旁,步夫人眼中映現兩人那和諧低語模樣,捋著耳畔秀發駐足。
發盤高聳,一幾縷青絲向後飄揚,映出那比湖水還要嫻淑溫柔的鵝蛋麵龐,依稀可見寒風在那凝脂般皮膚上戀戀不舍打轉。
“大哥,你的傷怎麼樣了?”釵洛珩跟在側麵問道。
李卯麵上稍顯蒼白,搖搖頭道:“並無大礙,休養幾天就好。”
“那大哥你是來看我的?”釵洛珩帶著絲絲期待問道。
驀地一陣寒風拂過——
“咳咳!”
兩聲清脆咳嗽聲響起。
不等釵洛珩眉宇湧上急色,就見一襲靛藍裙裳翩翩穿風而來,卷起溫熱幽香,瞬間便到了李卯一旁,麵帶憂色攙著李卯胳膊急切問道:“卯兒,你身子骨還沒好,如何來探望我...家洛珩?”
“外邊冷,快去屋裡坐著。”李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步姨強硬拉著往內府鑽。
沒想到步姨看起來溫嫻柔弱,知書達理的,一堅決起來還頗有力氣。
“卯兒,你怎麼過來了?”
“想你了步姨。”
“你,唉...”
兩人相互攙扶離去,獨留那感激涕零的釵家大少爺站在原地握緊了拳頭,吸溜鼻涕抹眼淚。
“大哥...”
“竟然為了看我,哪怕受傷都要上門拜訪。”
釵洛珩擦完眼淚悶不作聲跟上去。
釵府正屋之中。
李卯由釵相示意,由步夫人攙扶至主座左手落座,座邊擺著一紅木花幾,上有飛鳳琉璃瓶,插著兩根柳條枝椏。
太後正對於李卯,慢條斯理半闔眸子,以青瓷蓋刮蹭霽藍瓷杯,不時抬眸看向一對相鄰而坐的男女。
釵洛珩慢吞吞進屋,臉上依稀可見淚水花了臉。
“哭什麼?”太後淡淡吃口茶,睨了那不爭氣的侄子一眼。
“不就是不讓你去青樓,府上丫鬟還少?”
李卯清咳一聲當沒聽見眸子微垂。
步夫人看了眼一對姑侄日常拌嘴後,便轉過來視線眸露憂色,抿唇看著身側那白衣公子。
卯兒怎麼就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難不成還怕她改了主意,半道跑回江南不成?
釵洛珩不敢頂嘴,但還是給自己辯解道:“我是感動我大哥受著傷也過來看我。”
“我怎麼可能是那種天天滿腦子就想著逛窯子的俗人?”
“再說府上的丫鬟能跟人家花魁比嗎。”釵洛珩小聲嘀咕一句。
“來看你?你後麵又說的什麼?”太後柳眉一豎,挺直腰背就要繼續數落,但被釵川輕咳一聲打斷:“不知世子殿下光臨寒舍有何貴乾?”
李卯點頭道:“我同太後燕姨,還有步姨洛珩都是關係極好,自然是想同釵家人親近親近。”
“而且昨個步姨去探望我落了一樣東西,我剛好送來。”
釵川徐徐點頭,也沒有多問。
人帶著一身傷親自上門拜訪,不管是來送東西也好,拉攏關係也罷,他釵家都應下這份與善。
“洛珩,去給世子殿下拿個絨毯,我朝中還有事,同你姑姑見過一麵後也該回去了。”釵川慢慢扶著扶手起身,身後丫鬟上來攙扶。
“世子殿下,身上的傷?”
李卯道:“並無性命之虞,有聖上賜的藥,多少能走動走動。”
“原來是這樣,恕老夫招待不周了。”釵川歉疚一笑,點頭示意。
釵洛珩則是迅速跑向自己的屋子,領命拿毛毯。
李卯拱手道:“左相慢走。”
釵川於兩個丫鬟攙扶下,緩緩朝屋外走去。
釵相前腳剛走,釵洛珩後腳便氣喘籲籲拎著毛毯歸來,屋頭裡剩下除去幾個侍女外的李卯三人。
“給大哥,蓋著暖和些。”
釵洛珩伸手遞去毯子,李卯想說一句其實不用,但是看著少年那誠摯的神色,還是不忍拒絕。
釵洛珩見大哥收下毯子,由衷臉上浮現笑容,而且直觀可見的他娘和姑姑看他的眼神都柔和許多,屋內氣溫驟升。
難道是自己的頭發被風吹完後更俊了?
釵洛珩燒包一甩頭發,朝著門邊那小丫鬟拋媚眼。
可誰知那小丫鬟隻是動動腳,伸長了脖子就視線繞開他,看向那正安靜坐著,一動不動的大哥。
“太後,步姨,聽你們方才提及,是不太樂意洛珩去逛窯子...遊賞青樓?”李卯將毛毯平鋪腿上,朝兩位麗人輕言頷首。
太後雙手端莊疊於腰際,眉心一點朱紅愈顯國色天香,姿容風華,聞言翻了個白眼道:“那是自然,堂堂釵相之子,不學無術也就罷了,天天逛青樓是個什麼形象?”
“次次給那些青樓女子一擲千金,在青樓裡名聲倒是好,結果快十七了,媳婦還沒看對眼一個,提見他就跟碰見什麼似的。”
步夫人張張嘴有心想替自己兒子辯駁,但想來發現太後說的她竟然完全沒法反駁,便尷尬理了理雲鬢,閉口不言。
“姑姑,青樓的姑娘哪裡差了?”
“琴棋書畫樣樣俱全,舞槍弄棒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而且一宿才要幾十兩銀子,我又不是天天去,娶個媳婦咱釵家彩禮都得貼多少了?”
“對牛彈琴!”
“跟你大哥一個德行,但是你大哥好歹也知道哪些女人該碰...”
不對。
太後呼吸一窒,猝而改口道:“你大哥雖然身邊鶯鶯燕燕無數,但哪個是青樓出身的女子?隻有娶回自己家的才是你媳婦,天天花天酒地,半點不潔身自好!”
步夫人默然伸手理著發絲,側臉扭到一旁,許是愧見於人。
太後側旁敲擊
說的隻怕就是他們兩人間的愛恨糾葛。
李卯看著洛珩那越來越委屈的神色,心頭歎息一聲。
他占了洛珩天大的便宜,說什麼也得幫他說說話,不然良心難安。
釵洛珩平常哪敢在太後跟前說半個不字,但如今提及逛窯子,竟是膽大多頂了幾句嘴:“姑姑,她們娶回家當媳婦不就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