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雪雲宮的貓叫聲(1 / 1)

綿綿長夜,有人歡喜有人悲。

那燕府之中不時傳來“讓你第一次”聲嘶力竭,憤慨的叫喝聲。

而那鳳梧宮中則有麗人於床榻上翻滾,徹夜難眠。

兩眼一睜,是白天那被抓奸的羞臊,兩眼一閉,是自家情郎被某個老女人肆意欺辱的不堪畫麵。

總之兩位美婦,誰也沒讓誰心裡好受,倒也算個平手了。

與此同時,紫禁城,那寂寞深秋冷的後宮重地,金頂最為挺拔顯眼的雪雲宮內,此時正燈火通明著,幾位提燈夜巡的宮女太監在一旁小道之中來往穿行。

十幾位貼身的宮女則是穿著碎花棉襖,侍立在料峭寒風中,守著那朱紅典雅的大門。

殿內,一眉眼淡冷,身著一身月白宮裙的貴婦人正一手托腮,雙目稍顯失神的坐在軟榻之上,另一隻手攤開一張寫有“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的宣紙,不時麵上湧現異常紅潤,歎口氣後抿著嘴唇,蹙著蛾眉,連連搖頭將宣紙卷起。

但沉默片刻之後,又扯開那裹得嚴嚴實實的衣領,緘默不言的紅潤著眼角風霜,從中拎出來個墨蘭色的瑪瑙掛墜來,托在掌心用那不塗半點色彩的蔥白玉指小心摩挲。

雙腿微微交疊在一起。

金發女官立在不遠處給銅爐添著沉香木,但眼睛卻半點沒從貴婦人身上挪開過。

看見這如此作態那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某位貴婦人回想起個中美妙滋味來了。

雖然她沒有再用藥,但此時此刻想忘掉隻怕不可能。

當時她也隱約間目睹了一二,那小王爺表麵上看著斯斯文文,溫文爾雅的,誰知道就那麼壯。

換誰誰能忘得了?

自從那天過後,貴婦人這一天天的啥也不乾,不是立在窗邊看風景吹寒風,就是擰著眉頭看世子寫的書,亦或者就像這般漫無目的的發怔。

黛綺兒看著西苑貴妃的一舉一動,卻見過了一會兒後,貴婦人竟是直接將脖頸間的首飾給取了下來,用一似乎是世子贈予的繡帕包裹起來,放到了前方的金玉桌案上,隨後便閉上了雙眼,靠在軟墊上深深吸了一口氣,以指肚揉著眉心再接著呼出。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那呼出來的香氣僅是肉眼看上去就灼熱無比。

是減少和世子有關的東西,避免遐想?

但多少有些自欺欺人。

讓她疑惑的是,貴婦人自從那天過後,好像就再沒有要求過她點過香,也再沒看過她跪在那蒲團上拜過菩薩。

許是自覺無用?

估計也是,黛綺兒偷笑一聲。

拜了十幾年的菩薩,守了十幾年的清心,天天坐蓮台,捧玉瓶,結果碰上一個長得俊又有實力的年輕後生,才幾個月就被摧毀的一乾二淨。

換她她也不信這勞什子佛教。

但也有另一種可能,就是貴婦人下意識不想去忘掉這段回憶。

那可就耐人尋味了。

“黛綺兒。”

一聲成熟呼喚拉回了金發女官的思緒。

“奴婢在。”女官放下手頭的鉗子,低頭拱手快步走到了貴婦人身前。

“娘娘,您喚我?”

金發女官抬頭看去,卻見貴婦人正抿著唇瓣,眉宇間擰作一團,似是在糾結某事。

而此次麵見她,貴婦人破天荒的沒有盯著她,反倒像是有心事一般側首以對。

黛綺兒金眉一挑,總覺著有些不對勁。

“上次那戶部尚書夫人衛氏送來的禮品可還能找到?”貴婦人耳尖微紅,但麵容依舊威嚴清冷,不可侵犯。

黛綺兒沉吟一番回道:“嗯,隻要是送來的禮品,有登記自然是能找到。”

這尚書夫人地位尊崇,送來東西自然都是好好存放保管,日日都有宮女打掃管理,若是找不到被老鼠咬沒了完全是開玩笑。

因此隻要是登記過的,在這後宮隻要沒有被偷拿,就不存在什麼找不找得到的問題。

但是那衛氏上次送的是什麼來著?

“去將其拿來,本宮有用。”

“喏。”

臨近女官離去,貴婦又轉過頭盯著那銀裙金發女官背影叮囑道:

“切記,不可打開察看。”

麵上不複素雅冰寒,俱是嬌花一般的紅潤。

黛綺兒腳步一頓,旋即鄭重點點頭應了聲後出了大殿,往存儲雜物的偏殿趕去。

月亮緩緩飄向正空,殿內的貴婦度日如年,見殿中唯有寥寥無幾的宮女離了其老遠後,貴婦這才取出一麵寶石銅鏡,對著上麵那人比花紅,眼角掛著風霜雪蓉的麵龐輕輕撫摸。

良久後,顫抖著長出一口氣。

一炷香時間,那邊黛綺兒已然取了一紫檀木浮雕雲鳳長條木盒,四四方方約莫小臂長,大腿粗細,腰部以一紅色花結綁起。。

待到金發女官走到了宮燈明亮的殿門前,左右見沒人後全然沒有半點畏懼的直接抽開絲帶,緩慢打開盒子往裡看了一眼。

金發女官眼睛一瞪,嘴角一勾,比中原人要白上幾分的麵上忽而浮上兩朵紅胭脂。

黛綺兒笑容玩味,深呼吸一番按捺下心底驚奇,以原路合上蓋子,打了個花結後叩了叩門,推門走了進去。

吱呀——

“娘娘,奴婢回來了。”

貴婦人緊了緊肩頭的白色狐裘,眼神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緊張:“可找到了?”

“自然是找到了娘娘。”

黛綺兒麵色拘謹不變,一步一步雙手捧著盒子走到了貴婦跟前。

貴婦那白膩如雪的麵孔嚴肅,眼神示意。

後者心領神會輕聲解釋道:“奴婢不敢先打開看。”

“嗯,你退下吧。”

“喏。”

黛綺兒將盒子放在金案上,彎腰倒退著緩緩退出大殿。

明亮燈光下,貴婦人顫抖著手指緩緩伸向那大紅的絲帶,遲疑良久後終是一狠心拉開,接著再次攥住盒蓋準備打開。

但打開前貴婦人仍是機警的看了眼四周,見那掌燈添香的宮女裡的遠之後,這才深吸一口氣,緩緩將木盒打開

啪——

木盒跌落在地板上。

貴婦觸電般收回了手,顫抖著氣息胸前起伏不定,白皙麵頰如同喝醉了般染上兩抹大紅胭脂。

兩旁的宮女聞聲麵色一變,連連就要走到跟前問詢。

卻見西苑貴妃冷斥一聲:“彆過來。”

宮女噤若寒蟬,呆立原地。

“你們今晚也都退下,將大燈滅掉之後就出去,今晚天氣炎熱,你們待在殿裡就是添堵。”

幾個宮女猶猶豫豫,覺得貴妃沒人照看有些不好。

但被貴婦一瞪,便領命滅燈退了出去。

明亮宮燈一滅,燭台上唯有幾簇昏黃火苗發著暗光,約莫半個時辰後便會熄滅殆儘。

貴婦人彎腰撿起地上那方紫檀木盒,護在了懷裡,緩慢站起身,一步一頓的糾結走入內室。

呼——

寒風一吹,燭火熄滅,唯有床頭的兩簇火苗發著黃光。

貴婦人靠在床頭,身上蓋著金黃棉被,看著木盒子眼神之中囁嚅難言,但那一層羞臊矜持之下,更點著兩簇幽幽紅焰。

久久難消。

深夜,望舒氤氳朦朧白光。

寂靜中突然傳來一聲——

“哪來的貓叫聲?”

一巡邏宮女疑惑的撓撓頭。

“叫的這般心撓,可是這大冬天的發什麼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