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生的身體微微地一顫。
他是痕檢專家,即便是他也要通過很仔細地觀察辯證才能發現其中的一些端倪,但是林二從進門到現在感覺他就隻是蹲下來看了鐘誌偉一眼就已經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這樣的速度怎麼能讓傅雲生不震驚。
他都忍不住地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而他居然忍不住了,這也引起了專家組的其他幾個人的注意。
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二的身上。
古秉文十分驕傲地說道:“林二,告訴他們你是怎麼發現的!”
林二嗬嗬地笑了笑,接著說道:
“其實很簡單。”
“死者的身上衣著完整無褶皺,那就說明他和凶手之間並沒有那種暴力地拉扯的行為。”
“而他的舌苔出現了點狀出血,那就說明他是在短時間大量食用了氟乙酰胺,至少是超過了常人的致死量的!”
“而兩者綜合,又不是強迫喝下去的,那麼就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死者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自己喝下去的!”
“一個人在家,而且……”林二看了看時間,指了指茶桌上的茶具,繼續說道,“還是在家人接二連三的噩耗的情況下,我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麼理由可以悠閒地泡功夫茶,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他需要用泡茶來招待凶手以顯示自己對於凶手到來的尊重!”
傅雲生已經很吃驚了。
這些年他帶過很多的學生,甚至不乏一些驚豔才絕之輩,但是像林二這種隻是進來之後一瞥現場的環境就能馬上得到自己的結論的人,可以說,少之又少。
他現在終於能明白古秉文那該死的自豪感來自哪裡了。
不是林二的法醫技巧有多高明,而是在於他那強大的邏輯推理能力。
作為專職破案的刑偵顧問,他可以不需要像古秉文那樣專於法醫的技術也不需要傅雲生那樣觀察入微的痕檢技術,他隻需要將這些所有的信息串聯起來,給出一個最合適的解釋就行。
畢竟,已經知道了死者是死於氟乙酰胺中毒了,那麼解不解剖對於林二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有沒有那個解剖的技術就更不重要了。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出凶手。
林二繼續發揮:
“如何才能讓死者沒有戒備心地喝下有毒的茶呢?”
“最好的方法就是陪死者一起喝茶!”
當他這麼說的時候,幾個專家也都不由地眼前一亮,被林二的這個說法給深深地吸引住了。
剛才他們還在談論凶手究竟是怎麼讓死者喝下這劇毒的。
因為他們也發現了氟乙酰胺是被下在了茶壺裡而不是茶杯裡。
這也就意味著,凶手需要陪死者一起喝茶才行。
否則,哪有客人不喝,主人自己在那裡喝茶的?
而且本來死者就是專門泡茶來招待凶手的。
所以剛才他們的推測是,凶手以摔杯為借口,沒有喝那杯有毒的茶,而死者卻喝了,順利地毒殺了死者。
凶手之後收拾現場的茶杯碎片並且擦拭了一些地方,最後再從容帶走垃圾離開現場。
但是他們發現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那就是凶手是怎麼下毒的?
當然肯定是趁死者不注意的時候將氟乙酰胺投入了茶壺中,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可問題是,作為主人,要為客人泡茶,基本上茶杯茶壺都在自己的單手範圍之內,凶手很難有機會將毒藥投進茶壺裡。
而且作為痕檢的專家,傅雲生仔細地檢查過茶葉的發泡情況以及燒水壺中的水位情況,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這茶是剛泡的,不會超過兩道。
這也就說,在喝完了第一道茶之後,凶手就下毒了,然後喝第二道茶的時候,死者就被毒死了。
這個過程很短,短到他們都不知道要怎麼在死者的眼皮底下進行投毒。
所以當他們聽到林二這麼說的時候都想知道林二接下來是怎麼推理的,是不是和他們剛才的推理一樣。
現在他們關注的問題的焦點就是,凶手是怎麼下毒的!
林二看了看茶台,然後說道:
“我剛到檢查屍體的時候,注意到了地板上的茶漬和茶杯的陶瓷碎屑,於是想到了一種可能!”
“凶手在喝了第一杯茶之後,先盛讚死者的茶好,然後就故意裝作沒抓穩,茶杯翻倒,摔落在地……”
傅雲生微微地皺了皺眉。
隻能說,林二這個就純屬瞎猜了,因為現場的痕跡是沒有辦法判斷凶手是在喝第幾杯茶的時候才做出的摔杯的動作的。
可以是第一杯也可以是第二杯……
但是林二卻這麼言之鑿鑿的,似乎很自信,這讓傅雲生覺得林二是在主觀臆想杜撰劇情。
然而,林二接下來的話就讓傅雲生有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為什麼是第一杯茶呢?”
“因為從茶杯中的茶葉的疏卷程度以及燒水壺的水位可以看出來,這個茶並沒有喝多少!”
對於他的這個分析,傅雲生知道結果,自然還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傅雲生問道:“那你怎麼確定就是在第一杯茶的時候摔的茶杯呢?”
林二回答說道:
“因為這個時候最合適!”
傅雲生愣了一下:這算什麼理由?
林二接著解釋說道:
“這個時候我們需要考慮的是死者的身份!”
對於林二提出的這個說法,就連傅雲生這樣的老資格都覺得挺新鮮的了。
“身份?”
“死者的身份難道和摔茶杯有關係嗎?”
傅雲生不禁問道。
林二點了點頭,篤定地說道:
“有!”
“死者鐘誌偉是雲海市常務副市長,在雲海市級彆能比他高的人屈指可數,所以我猜測凶手雖然和死者認知並且相互熟悉,但級彆上應該是比死者要低很多!”
“各位,如果是一個職位低又有求於鐘副市長的人,那麼他的反應應該是怎麼樣的呢?”
大家的腦海裡這個時候都在浮現一個畫麵,那就是卑躬屈膝阿諛奉承。
這不是瞎編,而是現狀,大家都心知肚明。
林二解釋說道:“如果是上位者給下位者倒茶,那麼下位者必然是起身恭敬雙手捧茶,這個時候因為心急因為茶杯太燙而摔了茶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你們覺得呢?”
他這麼一說,傅雲生還真的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還真的是!
他要是在辦公室給學生斟茶,那學生不也是畢恭畢敬地站起來雙手捧茶?
如果茶太燙手,一時沒抓穩,那再正常不過了。
“可是,就算這樣,凶手又是怎麼下毒的呢?”
傅雲生還有點不服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