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我沒意見。”
老趙家老屋的小單間裡，高大的漢子卷著褲腳，穿著一件老式背心，曬得通紅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他聲音沉沉，語氣平靜。
坐在床上的簡夏穿著的確良的波點小褂，露出來的兩截手臂，蓮藕一樣雪白。
側邊麻花辮溫柔地垂在一側，她的側臉細膩光滑，低垂的眼睫顫顫巍巍，遮掩了她眼神中的複雜。
“......衛國，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輕輕咬唇，抬頭的時候，眼裡有淚光閃動。
“你不是要回城？”
趙衛國反過來勸她：“我也不知道政策是怎麼走的，趁著現在有機會，你能回去就回去，在城裡的日子肯定比在這裡好。”
再說了，彆的知青咬牙還能抗一抗，簡夏這個身體，是真的不適合在鄉下生活。
趙衛國對她不是沒有感情。
但是過往的經驗告訴他，留不住的人，終究是要走的。
雖然他們從假夫妻變成了真夫妻，但是趙衛國自始至終也沒覺得簡夏和自己是一樣的。
簡夏心裡很矛盾。
她當然知道趙衛國說的機會的確很難得，她應該好好把握。
在不是真夫妻之前，她想的是，如果有機會回城，她就給趙衛國一筆補償，然後果斷分開，回城。
可是人不是木頭。
相處的久了，是會產生感情的。
何況他們彼時又青春正好，自然而然就會互相吸引。
簡夏當然不是一開始就喜歡趙衛國的。
這個粗狂的莊稼漢子，就算後來有了工作，變成工人，他的底色也沒有改變過。
他永遠不會如沈學工那樣對著藝術高談闊論，不會在談論時事的時候針砭時弊，高談闊論，更學不會斯文有禮，溫文爾雅。
他總是如山沉默，巍峨堅實。
簡夏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越來越關注他的。
是從他堅硬的胸膛，隆起的手臂肌肉，僨張的血管開始的，還是從他即使不會甜言蜜語，但是他會踐行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開始的
真的論起來，似乎沒有一個頭緒。
但是在此刻，他那麼輕易的就說出離婚之後，簡夏發現，自己其實從內心裡，抗拒著這個選擇。
“你不要犯傻，我就是一個粗人，沒什麼好的。”
就簡夏的條件，就是離婚二嫁，一樣能夠嫁個好人家。
不論是她的樣貌還是她的家世，都能讓她選擇一個比他好的多的人。
趙衛國不知道她在猶豫什麼。
簡夏的眼淚卻在他這麼說了之後，瞬間落下。
一看到她的眼淚，一直很鎮定的趙衛國卻慌了神。
他手足無措的想要擦去她的眼淚，卻在低頭看到自己手心的老繭的時候頓了頓。
初次親密的時候，她嬌軟的仿佛一團棉花，又好似一塊豆腐。
他發誓自己壓根沒敢用力，但是當他的雙手觸碰到她的嬌嫩的時候，卻聽見了她呼痛的聲音。
他在帳子裡低頭去看她的臉，卻見她淚光盈盈，嬌怯怯的委屈道：“你的手......”
讓她好疼。
骨酥肉爛，色授魂與。
趙衛國這個粗人，當時整個人都跟被一把火點著了一樣。
一場花事過後，她汗津津的癱軟成一團，靠在他的懷裡。
他小心地用手背去碰了碰她的臉。
感覺自己跟做夢一樣，想要開口說什麼，低頭的時候卻見懷裡的人已經累的睡著了
過於熱烈的記憶忽然重播，讓趙衛國的身體微微僵硬。
好在他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手帕，趕緊拿過去，笨拙卻輕柔地給她擦去了眼淚。
“這有什麼為難的，你如果去了城裡，在遇到沈知青，說不定——”
說不定你們還可以在一起。
他忍著心中的酸澀說道。
簡夏卻攥起拳頭捶向他的胸口：“趙衛國！”
她的聲音軟軟的，透著幾分纏綿，幾分惱怒和羞憤。
她是喜歡過沈學工。
但她現在是他的妻子！
他這麼能說出這種話，他是不是......是不是壓根就不想要她留下
想到這裡，簡夏本來已經止住的眼淚變得洶湧。
被簡夏錘這幾下，對趙衛國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跟貓兒撓癢癢一樣，一點都不痛。
她的眼淚才是最大的武器。
他再次手足無措。
簡夏在他俯身靠過來安慰她的時候，恨恨伸手，扯著他倒在床上。
趙衛國仰麵躺在床上，腦子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簡夏卻已經咬唇俯身湊了上來。
她的舌尖像小魚兒一樣滑涼柔軟靈巧，不費吹灰之力，就讓趙衛國潰不成軍。
“你......你不能......”
他結結巴巴，眼睛都不知道要看向哪裡。
除了那一次誤打誤撞的親密之後，他們根本沒有過第二次的經驗。
趙衛國也沒敢想過。
誰能想到，這一次的開始居然是因為他們在談離婚。
“為什麼不能？我是你的妻子。”
“我不能，你身體不好，不能傷了你......”
在趙衛國心裡，簡夏就是一朵嬌花。
風吹日曬雨淋，都不可以，都會讓她受傷。
她最好的歸處，就是在城裡過著富裕的日子，再不用經曆風吹日曬雨淋這些。
簡夏的眼睫上掛著淚珠，嫣紅的唇瓣卻揚起一抹笑意。
“你不會輕一點嗎？”
她指如蔥根，輕輕地扶著他堅硬寬闊的胸膛，感受著他緊實的肌膚和肌膚之下蓬勃的生命力。
作為常年體弱的病者，簡夏自己都沒有發現過，她其實很迷戀趙衛國這樣健康結實的身體，羨慕他的旺盛的生命力。
這對她來說，具有無限的吸引力。
趙衛國閉了閉眼。
他真不是聖人。
這種情形之下，還能談什麼離婚？
他雙手握成拳，手臂青筋凸起，幾個呼吸之後，他翻身，高大的身形把身下的人罩住，他的眼睛裡仿佛有一簇火焰在燃燒。
“你不要後悔。”
簡夏吻上他堅毅的下巴，笑的有些壞，“我怕你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