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婆，我回宿舍了嗷。”
杜鵑一早從床上爬起來，坐在床頭發了一會兒呆，才緩過神來。
本來坐車趕路就很辛苦，她昨天還以為自己碰到一個不法分子，神經一緊一鬆，晚上那是累的倒床就睡。
都沒想起來直接回宿舍。
趙玉秀和趙玉姍兩人就看著自家表姐頂著個雞窩頭，想要趕在吹號子之前先回宿舍一趟。
“欸——”
趙玉姍瞥見杜鵑腳上散開的鞋帶，趕緊提醒。
結果她出聲沒有杜鵑跑得快，門口很快就傳來了杜鵑緊急刹車的聲音。
鞋帶——
杜鵑左腳踩右腳的時候發覺不對，趕緊停下來。
早起洗漱完畢，正在門口聽趙愛民這個小叔叔指點的張啟明視線下移，落在了地上係鞋帶的那一坨人形物體上。
然後很快地又移開了視線。
雖然並不覺得自己是個不討喜的人，但是張啟明現在很確信，這個表妹不會因為一早就看到自己而有個好臉色。
好在杜鵑一根筋的時候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壓根沒注意到旁邊有人。
於是係好鞋帶之後又一陣風一樣從他們旁邊掠過。
趙愛民看著自家風風火火的外甥女，還不忘在後麵遙遙喊一句：“小杜鵑，跑快點，晚了集合遲到，記分員可是要扣分的——”
所以就說，小舅舅這個生物，真是人嫌狗憎！
杜鵑鼻子噴火，腳下仿佛踩著風火輪，她才不會遲到被扣工分！
“小舅舅，我們上學去了。”
“大媽，豬草我們已經割了一筐了。”
“好，你們路上慢點。”
趙玉秀和趙玉姍早上都是起的很早的，家裡割豬草的活兒她們從沒落下過。
兩個身形相仿的小姑娘，梳著一模一樣的短發，一起並肩走路，乍一看，像是雙胞姐妹一樣。
屋後的豬圈裡麵兩頭肥肥的豬正哼哧哼哧在進食。
太陽還沒出來，目之所以及的一切卻都已經變得清晰可見。
張啟明吸氣，旁邊廚房的煙囪裡炊煙嫋嫋，老趙家裡裡外外都在沉寂一夜之後活了過來。
說話聲、走路聲、雞鳴聲......交錯在一起，勾織成他眼前平淡之中不乏溫馨的一景。
爺爺如果知道姑奶奶現在的生活，大概也會很高興吧。
因為看起來......一切都還不錯的樣子。
“你爺爺，就是我舅舅，啥時候會過來？”
趙愛民比較好奇這個，他一早上也抓著張啟明問了不少問題。
張啟明不說有問必答，但是也沒讓趙愛民覺得自己被拒絕過。
從沒見過舅舅的趙愛民有點好奇張光耀的樣子。
“你不是說我有兩個舅舅嗎？”
親人重逢，說的當然都是讓人高興的事情。
很多細節都是被略過的。
此時聽到趙愛民的這個問題，張啟明隻是用稍顯低沉的聲音回答他：
“大爺爺很早就不在了，不過他臨走之前的心願也是想要找到姑奶奶。”
這是兩位做兄長的共同心願。
也就是說隻有一個活著的舅舅了。
“......那我舅舅，你爺爺以前是乾什麼？”
怎麼養出你這樣一看就有錢又不是一般人的孩子來的？
“這個——”
張啟明正要開口措辭，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愛民——”
“娘！”
剛才還是個好奇寶寶十萬個為什麼抓著他不放的趙愛民，頓時就跟兔子一樣蹦躂到了老太太那裡。
“馬上要上工了，你早飯吃了沒？沒吃早飯你是不打算吃了直接上工，給家裡省糧食？”
說著祁紅豆就要幫趙愛民做主省了這頓早飯了。
好在趙愛民及時反應了過來。
“欸，欸，娘，家裡咋也不能少了我這一頓糧食不是，我這就去吃飯，吃完馬上上工。”
好奇心暫時放到一邊，還是乾活要緊，吃飯要緊了。
“娘，您的飯我給您盛放在桌子上了。”
“娘，柴火不太夠用了，我晚上回來去弄，您在家歇著，可彆去山上撿柴火，小心閃著腰。”
“對了，娘，杜鵑從縣城裡麵帶回了一包乾海帶，中午就拿這個做湯吧？”
“都行，你自己看著辦吧。”
祁紅豆站在那裡，就不停地有人過來和她說話。
張啟明在一旁看著，莫名覺得眼前這個不起眼的老太太和他爺爺在家一樣，是整個家的主心骨。
大隊長也說了，他這個姑奶奶，還是他們大隊的婦女主任呢。
小老太太是個本事人。
“家裡的這個情況你也都看到了，其實沒什麼好說的，我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看不看都是這個樣子。”
“你出差一趟也就幾天的時間，今天就要回去了是吧？”
“家裡也沒什麼好東西，給你裝些雞蛋和臘肉帶回去吧，鄉下就這些東西了，不是多金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你大老遠的跑一趟也是不容易。”
祁紅豆不緊不慢地說著話，她這樣也算是給張啟明和他爺爺一個交代了。
普通親戚來往這麼一次，送點吃的用的，就足夠了。
張啟明：“姑奶奶，我都沒來得及給您準備東西，哪裡能收您的。”
他聽出了老太太的話音，果然，之前他打算的讓兩個老人家見麵團圓的事情看來是不用想了。
沒看到他都還沒提出來，老太太就已經把他的話給堵死了麼。
“這有什麼的，也就是一點土雞蛋和臘肉，你要是嫌棄，你就不拿好了。”
老人家嗎，有時候脾氣是這樣說來就來的。
果然，她這麼說了之後，張啟明就沒辦法再拒絕了。
走之前，張啟明還特意去大隊長那裡打了個招呼。
彆的不說，在禮數這方麵，大隊長對張啟明是很滿意的。
這麼有眼力見又懂事的年輕人不多了哇。
“你這一籃子東西，提著不方便，要不你晚點走，我讓人送你一趟？”
“不了，哪能麻煩您呢，我自己來就行，那叔，我走了啊。”
張啟明深知自己肯定要來跑第二趟的，所以和大隊長搞好關係是很有必要的。
老太太對自己不冷不熱，他隻能從彆的地方下手了。
杜鵑乾了一會兒活，汗水直流，正抬頭擦汗呢，就看見了器宇軒昂的，穿著一副領導下鄉模樣的張啟明提著一個眼熟的籃子從她麵前經過。
兩人對視一眼，杜鵑：......好想當做看不見啊！
張啟明現在已經完全清楚杜鵑的身份了，他甚至還想起來一些其他的事情。
於是他提著籃子徑直朝著杜鵑走了過去。
杜鵑：！！！
張啟明走到田埂上，十分友善的開口道：“你就是我弟妹白筠經常來信提到的好朋友杜鵑對吧？昨天嚇到你了，真是抱歉，你有什麼口信要我給你捎給白筠的嗎？”
杜鵑：！！！
他居然不隻是自己的外三路表哥，還是自己小夥伴的大伯哥？這個世界要不要這麼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