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歡歡喜喜的洗漱完畢,在老太太的屋裡麵把行李裡麵給老太太帶的東西收拾出來,聽到外麵有動靜,就以為是要開飯了,於是滿懷欣喜的出來。
結果一出門,就和張啟明打了個照麵。
“怎麼又是你!!”
杜鵑都麻了,這人是真的陰魂不散嗎。
她都到家了也能看到!
有一瞬間,杜鵑都以為自己餓出幻覺了。
她的反應引起老趙家其他人的關注。
“小杜鵑,你認識他?”
不是說來上門尋親嗎,怎麼會認識他大侄女兒的?什麼時候認識的?打的什麼主意?
其實眼前這個也算是杜鵑的表哥了。
不過上一個嚇到杜鵑的表哥現在人已經在農場勞改了。
眼前這個又拐了好幾道彎的表哥的命運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杜鵑看見自己不靠譜的小舅舅開口,才覺得自己還是在現實中,眼前這個也不是鬼影。
“我不認識他。”
“那你——”
“哎呀,說不清楚了,我是路上碰見他的,都碰著好幾回了,他怎麼跑到咱們家了?”
杜鵑和趙愛民來兩人當著正主的麵光明正大交頭接耳,是一點也沒把張啟明當做一回事。
張啟明的態度要多好有多好,甚至在這兩人交流暫停一致看過來的時候,還能回以一個十分有禮貌的微笑。
不過其實他這會心裡也不免感慨了一句好巧,順帶想起了杜鵑在路上恐嚇他的時候提到的舅舅和表哥們,就是不知道眼前這個是舅舅還是表哥?
張啟明自家也是一大家子人,知道年齡差這個東西完全不能當做輩分判定的依據,所以就沒著急下結論。
祁紅豆倒是給他提了個醒,“這是我家裡的老幺。”
說是確定了身份,但是這個時候還是各論各的,免得尷尬。
張啟明有些意外老太太在此時的‘冷淡’,但還是順著她的話,挨個和家裡每個人打了招呼。
因為天色太晚,祁紅豆也沒把人往外趕,畢竟人都到家門口了,“晚上你要是不嫌棄就跟著我們一起吃吧,有住的地方嗎?”
張啟明:“鎮上有招待所。”
趙元雙:“這都這麼晚了,咋還要去招待所呢,不如就在家裡住一晚吧。”
瞧著這小夥子氣宇軒昂的,就不是一般人。
趙元雙扮演著關心晚輩的叔叔,“你這麼大老遠的跑一趟,咱們家咋說也會招待好你的。”
祁紅豆踩著趙元雙的腳尖,老六這兩眼冒精光,恨不得把對麵的張啟明稱斤論兩賣了的心思是覺得彆人都看不出來嗎?
太丟人了!
莫名被老娘踩了一腳,老六敢怒不敢言,不過也知道自己說話太誇張了,於是默默地把後麵沒來得及說的全給吞了回去。
一頓看似和諧平靜的晚飯吃完,各回各房之後,老趙家各處才像是燒滾了的熱水一樣開始冒泡泡。
“那小夥子真是來尋親的?”
蔡雯麗抓著自家男人的手臂,看起來不愁吃不愁喝的親戚欸。
這種故事她都是隻在彆人家的八卦和小道消息裡麵聽過,從沒想過自家居有一天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老七趙元全:“娘說是應該就是吧。”
就是這麼多年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還有舅舅呢。
蔡雯麗:“吃飯的時候我可看見了,那小夥子手腕上還帶著表呢。”
老七回想了一下,點頭:“是啊。”
完全沒領會蔡雯麗的意思,然後不出意外的被自家媳婦兒擰了一下。
“疼。”
憨子喊疼,蔡雯麗才接著開口:“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老七:“......小夥子人不錯?”度量著媳婦兒的心思,這個來尋親的小夥子看著挺體麵的,總比老六和老大他們後來轉述的時候,提及的擔心是個來打秋風的好吧。
蔡雯麗:打秋風,人家的手表都閃成那樣了,要打秋風也是他們去打啊!
“不過我怎麼覺得娘好像不是很激動的樣子?”
蔡雯麗想想,自己彆說和娘家人失散個幾十年了,要是半年見不著一回麵,她就該想家裡是不是有啥事兒了。
“娘......她可能也記不清舅舅了吧。”
蔡雯麗覺得也是,婆婆都過了大半輩子了,以前的時候可能還會想著娘家人搭把手,撐個腰,現在都過去過去了,這親戚就算是富貴,和他們家關係也不大了。
感情是沒有的,等老人家走了,他們兩方親戚也隻會更疏遠。
所以婆婆不激動,似乎也並不奇怪。
看來自己是白激動了,算了,她閨女和兒子都還小,男人也不是能扔出去搶活兒乾的人,這個富貴親戚,她還是看看就好了。
什麼時候婆婆發話了,親戚才算是真親戚。
趙元雙比蔡雯麗要想的多的多。
他對一次都沒見過麵的舅舅一家很感興趣。
就算被氣紅豆踩了一腳,也依舊不死心。
晚上在飯桌上,就屬於他和張啟明搭話最多。
不過不管他問多少問題,張啟明都不會選擇不搭理,這一點讓趙元雙更加確定了。
這是誠心來認親的。
誠心的好啊,就怕不誠心,走個過場就完事兒了。
誠心的親戚才能常來常往啊。
李曉娥半夜起夜,一轉身,就聽見自己男人發出嘿嘿的做美夢的奸笑,不由得用手背試了試趙元雙額頭的溫度。
這也沒發熱啊,怎麼就忽然不對勁起來了?
孩子他爹真是糊塗了,這個親戚再好,婆婆要是在心裡麵覺得一般般,不願意多往來,那他們不也就吃一頓飯的交情了?
後麵的好事兒又哪裡能輪到他們呢?
李曉娥不是忽然變聰明了,而是作為妯娌裡麵唯一一個有娘家不如沒娘家的人,她是真心覺得,和娘家拉關係這個事情,真沒那麼容易。
何況彆人就算了,她這個婆婆是多麼有主意的人,是不是親戚,還真就是婆婆一句話的事情。
在認親這件事,家裡的女人們幾乎都默認了這個親戚關係的遠近是由老太太決定的。
而同樣有此意識的,還有躺在老趙家的舊木床上思考的張啟明。
找到姑奶奶之前,他想著是儘快完成爺爺的心願,讓他們兄妹團圓。
可真找到了,他發現,爺爺的心願是爺爺的,姑奶奶怎麼想的他還不知道呢。
畢竟從見麵到吃晚飯結束這麼長時間,這位姑奶奶可是一句都沒問過自家爺爺,她的兩位兄長的任何事情,似乎完全不好奇......或者說不關心。
要說有心結,可老太太不僅讓他進門了,還留他吃飯住宿,也不太像。
所以,是他忽略了什麼嗎?
祁紅豆沒空研究張啟明的心思,隻是認親,就要她跑去千裡之外和陌生老爺子來個淚灑當場,抱頭痛哭,還是不太現實的。
畢竟不管是老太太還是她,都對一個不知道長相習性的陌生老頭沒有絲毫感情。
祁紅豆躺在床上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慢慢地睡著了。
夜深入夢的時候,老太太的眼角隱隱浮現一抹濕潤的淚痕。
是想親人了嗎?還是不甘心自己被拋棄的往事因為今天的事情再次重現?
沒有人知道,隻有月光寂靜如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