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們這麼急著把我喊過來，就是為了跟你們一起喝花酒？”

夏語冰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兩個喝花酒都快要把自己喝成花魁的大冤種。

沈清溪和李沐沐，分開來的時候都是無事生非的作妖小能手，看出殯不嫌事兒大的人形大邪祟。

倆人混到一起的時候，殺傷力和危害性都是呈指數的增長。

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搞出什麼“大新聞”，隻不過是她倆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

一個忙著搞事業，一個忙著談戀愛。

這兩件事都不需要夏語冰幫忙，喊她過來隻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惹出了捅破天的簍子。

屏退左右，李沐沐拉出一根紅繩綁住門口，在房間內形成一個獨立的結界，如此便能夠隔絕聲音傳播。

“冰冰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能正麵回答。”

李沐沐抬手揮散自己身上的酒氣，正色道：“你始終沒有正麵承認自己是萱草出身，我不知道你有什麼難言之隱，也不想為難你。”

夏語冰淡定道：“你都這樣說了，應該已經猜到七八分了吧？”

“猜測是猜測，我還是想聽你本人的回答。”

夏語冰看了一眼旁邊眯起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沈清溪。

“我要是不說的話，你們倆今天就要跟我火並？”

“沒有沒有！”

沈清溪趕緊擺手：“絕對沒有，我們對夏長官忠心不二！夏長官就是我們的好大姐，是我們心中永遠的太陽！”

“那怎麼突然想起來要聊這件事？磨豆腐磨出血進入賢者時間了？開始思考人生哲學？”

夏語冰的語氣難得的毒辣起來。

“你先回答這個問題。”

李沐沐卻沒有像沈清溪一樣插科打諢。

“回答是或者不是都可以，我並不是很在乎這個問題的答案，而是要根據你的回答，考慮要不要跟你討論真正的問題。”

“真正的問題是指什麼？”

“萱草學院。”

夏語冰沉默片刻，開口道：“我並沒有要隱瞞的意思，而且以你們倆的智商，應該早就猜到答案了。沒錯，我就是信號旗計劃的小組組長。”

李沐沐和沈清溪並沒有什麼反應。

這本就在意料之中。

“當年你們倆先後犧牲，我帶著你們倆的靈魂數據申請加入了信號旗計劃。作為小組組長，我擁有比你們更高一級的權限，在那個時刻到來的時候，負責喚醒信號旗小組。”

沈清溪臉上嬉笑的表情瞬間消失。

這個答案也在意料之中。

有句話叫做如無必要，勿增實體。

將三人小組投放到過去的時間節點上，作為整個聯合方舟末日計劃的一個環節，在末日到來之時，點亮信號旗為方舟提供指引。

信號旗隻是工具，不需要了解自己的具體任務。

畢竟人生重活一世，成長經曆不同，誰都無法保證自己的三觀還像前世一樣堅定。

到那時候自然會有人按下按鈕，讓工具發揮出自身的職能。

那麼，還需要專門配備一個保管按鈕的人嗎？

很顯然沒必要。

換句話說，信號旗三人組裡麵，肯定會有一個領導者負責喚醒工作。

李沐沐肯定不是組長，你能指望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付到一個整天啥也不乾，就知道談戀愛的女人手裡？

沈清溪知道自己肯定也不是組長，她才不會去按那個按鈕呢，甚至都不想去執行什麼鳥毛的信號旗計劃。

那答案就很明顯了。

而夏語冰過去不願意談論此事的理由，也不言而喻。

“你們可以隨便玩耍，反正在信號旗啟動之後，數據都會被格式化，隻保留底層的處理係統。而我作為執行者，沒必要也沒興趣在這個時間點上，積累那些無關緊要的感情。”

親情、友情、愛情……

這些情感上的羈絆，對於一個明知道自己會再次穿越時間線的人來說，毫無意義。

沈清溪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萬一你要是掛了呢？我是說就是……魂飛魄散，救都救不回來的那種。”

夏語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你可以試試。”

“啊哈哈哈……說什麼呢，冰冰姐，我就是假設一下。”

沈清溪摸著腦袋乾笑。

夏語冰沒有再理會她的作怪，轉頭看向李沐沐：“你想問的問題我已經回答了，說正事吧，萱草怎麼了？”

“我這兩天在這裡考察調研……”

“考察調研哈哈哈哈嗚——”

反手扔出酒杯砸在沈清溪臉上，讓她安靜下來，李沐沐正色道：“讓我想起一件事來，你還記得萱草學院是在什麼時候創立的嗎？”

“不記得。”

夏語冰搖頭道：“但應該是在九零年到千禧年之間，具體的日期我不記得，當時東南亞出現大屠殺恐怖事件，黑龍姬出山，以八岐骨為弓，海德拉筋為弦，一箭滅國，後來才建立的萱草。”

李沐沐皺眉道：“我記得萱草以前是不是還有個什麼前身來著？”

“對！”

沈清溪在旁邊接話：“一開始是什麼聖瑪麗安，後來改成安貞書院還是什麼書院來著，然後又變成第多少中學，最後才是萱草。我之所以有印象，是因為有一年學校開年會，有人拿這段曆史改編成劇本演話劇來著。”

夏語冰不解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是在想，如果亙古龍庭計劃已經啟動，不需要再培養龍女的話，那在我們現在身處的這條世界線上，還會出現‘那個’萱草嗎？”

“應該……”

夏語冰皺眉沉思。

“當然不會啊。”

沈清溪聳肩道：“當初校長創立萱草，就是為了培養龍女，花了幾十年時間培養出什麼玩意兒暫且不說，現在龍女都沒用了，吃飽了撐的再去搞？又不是沒了它地球就不轉。”

“但如果沒有萱草的話，專門為萱草設計的‘塗山氏’是不是也就沒有存在價值了？”

夏語冰恍然大悟。

繞這麼大一個彎子，說到底還是塗山氏。

未來時代軍用的量子網絡人工智能名為青丘，單獨複製出來一個民用版本塗山氏，用來培養訓練龍女。

平心而論，你也不好說人家塗山氏工作不努力，故意偷奸耍滑摸魚，又或者故意曲解概念，像電影裡麵的小苔蘚同學一樣沒事閒的拿人類找樂。

工作成果是有的，而且很多。

但話又說回來，業內著名教育家，醫學家，號稱叛逆少年救贖者的雷電法王楊永信楊教授，在他的客戶群體當中口碑也是相當的過硬。

一生中致力於懸壺濟世，挽救無數失足少年與原生家庭，功德無量。

塗山氏在李沐沐她們這些萱草畢業生眼裡的形象，比楊教授有過之而無不及。

楊教授頂多給你電療，那隻死狐狸如果覺得有必要的話，可以拿你親媽骨灰給你拌飯。

所以在聽到塗山氏這個名字的時候，性格沉穩如夏語冰也有些繃不住了。

“你的意思是說——塗山氏從鷹國回來，是有重新創建萱草的想法？”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勁。

普通人對於塗山氏的性格惡劣程度可能還不夠了解，但對於在座的三人來說，任何對於塗山氏的惡意揣測，都隻是在闡述事實。

塗山氏的字典裡麵就沒有道德和底線。

“她應該有辦法向本體傳遞信息吧，有什麼必要再建一所萱草學院呢？”

“人為什麼要吃飯？”

李沐沐冷聲反問：“塗山氏存在的意義，就是培養訓練龍女，這是她心智模型的底層邏輯。要不然她在鷹國那邊玩模擬經營玩那麼開心，為什麼要跟著咱們回來？”

狗改不了吃屎，你對同為犬科的狐狸精還能抱有什麼天真的幻想？

“那她為什麼不去京城呢？”

夏語冰提出質疑：“我確實不太關心萱草過去的曆史，但萱草學院的選址至少是在京城沒錯吧？沒有官方的支持，她拿什麼辦學校？”

“如果僅以萱草前身的那所中學來說，在這個時間點上，確實已經存在了。但那也就隻是幾棟房子而已，萱草的校長，才是學校的靈魂。”

李沐沐解釋道：“我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有很多人質疑萱草的教學理念從根子上就歪了，因為黑龍姬並非真正的龍女，隻不過是龍女的弟子，來自於扶桑的蛟龍。”

“但這實際上是利用了亙古龍庭計劃的一個漏洞，也就是被淘汰的偽龍，可以留在現世不必飛升。”

這個道理就像是古人發放賑災糧的手段一樣，精細的糧食到不了災民嘴裡，隻有在施粥的時候往裡麵摻沙子，才能過濾掉那些明明有糧食卻跟著蹭飯吃的無賴。

龍庭啟航之後的世界線，就是坐等末日到來的災民。

真正的龍女脫離時間線融入龍庭，隻有那些不完美的淘汰品，才能留下來。

“從結果上來說，校長的方案是沒問題的，我們就是證明。”

“塗山氏想要重建萱草，重新培養龍女，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去找校長。”

“萬化禦主這會兒應該沒精力去理會她吧？”

時間點是個問題，這會兒的萬化禦主，剛登神沒多久，還不是幾十年後的那位黑龍姬。

她現在正親自鎮壓扶桑，那些雞零狗碎的複國者，異教徒，舊貴族還沒有被完全清理掉。

這個時候塗山氏要是上門去推銷自己的企劃方案，多半會被直接摁死。

一個時代的人，有一個時代的價值觀。

“的確，所以我覺得她是想找代餐。”

“什麼叫代餐？”

“比方說這裡。”

夏語冰左右看了看：“柳生道館？這叫代餐？吃不起煎牛排，拿煎餅果子做代餐？”

“有什麼區彆，本質上都是蛋白質和卡路裡。”

李沐沐也知道自己的腦洞有點大，但直覺這種東西本來就不講道理。

“塗山氏想要重建萱草的話，首先要準備的就是師資，不是那種傳統的傳授知識的老師，而是精通心理學，能PUA小女生的老師。”

“還得有扶桑的特色風味。”

沈清溪在旁邊補充：“前進教會和紅燈會的思想理念，主要麵向大眾，都不符合她的需要。西洋來的老師要麼傳播福音，要麼宣傳自由，也不是她的菜。”

“那隻死狐狸要的就是這種表麵上和諧有愛過家家，背地裡切開來都是黑深殘，把人推下深淵之後坐在懸崖上等著人爬上來再一腳踹下去，直到有人學會飛翔……的教學氛圍，我總結的沒錯吧？”

就像這座道館一樣。

這裡的姑娘，都是精心培育出來的“有機蔬菜”，雖然做的同樣都是皮肉生意，但精通PUA技術老板的老板把這個生意精心包裝成了一般人都消費不起的奢侈品。

對內，告訴姑娘們要努力修行，以後有機會傍大款，就算傍不上大款，說不定也能找到真愛。就算找不到真愛，憑借著自己修煉的技藝，也不至於老無所依。

對外，跟客人們講這裡的姑娘是多麼乾淨多麼優秀，常年鍛煉身體健康好生養，知情識趣能玩的開，最重要的是還可以談感情，找真愛。

柳生純子是一位優秀的職業經理。能在對手下牛馬儘力壓榨的同時，又畫出足夠的餅給她們充饑。

而這恰好就是塗山氏目前最緊缺的人手。

“她已經注意到這裡了嗎？”

“早晚的事情，畢竟，我們在這兒。”

李沐沐攤手道：“她會聞著味找過來的。”

“你們有什麼打算？她可以無限複製自己的分身，單獨殺掉一個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我們才要請教夏科長你啊。”

李沐沐終於說出了今天請夏語冰過來密談的真實用意：“特務局在釣魚打窩這方麵一向專業，不知道冰冰姐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坑死那隻狐狸。”

“放任她在外麵遊蕩，大家每天提心吊膽，精神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沈清溪在旁邊小聲逼逼：“尤其是在夫妻恩愛的時候，不想讓外人打擾。”

“你閉嘴。”

“實話實說嘛。”

“很難。”

夏語冰思索半晌，搖頭道：“對於這種實力難以界定，本體難以捉摸，且對社會沒有嚴重危害的家夥，隻要她不主動惹是生非，特務局是不會全力對付她的。光靠咱們三個人也不行，我知道你們都很聰明，但人腦是永遠比不上量子計算機的。”

“那也不一定。”

“你家男人那次是個例外，塗山氏隻是不了解他的思維邏輯，同樣的錯誤她不會再犯第二次。”

“萬一呢？”

夏語冰皺眉道：“你想怎麼做？”

李沐沐笑道：“還沒想好，不過萬一要是有機會的話，冰冰姐你會幫忙嗎？”

“我可以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