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車閃著燈過來,溫迎看著許白被抬上去,醫生簡單查了心跳,露在口罩外麵的眉頭一皺。
他們做心理的本來就善於觀察,從微表情中窺探彆人的情緒已經是刻在骨子裡的習慣。
於野問,“怎麼樣啊?”
護士叫於野到前麵去,於野看了溫迎一眼,這才有些擔憂的上了車。
溫迎掐著手心,看著青年鼻端的呼吸管,久違的、即將被拋棄的不安痛苦讓他幾乎也無法呼吸。
溫迎記事早,懂事也早。
三四歲時羅韻給人打電話——一開始他是不明白要打給誰的。
直到羅韻把手機遞過來,“小禾,叫爸爸,他是你爸。”
“爸爸。”
那頭是一片沉默。
羅韻笑著的臉僵下來,把手機重新放回耳邊,“他是你兒子,你怎麼就能狠心不要他呢?”
溫迎從頭到尾都沒有聽到“爸爸”開口,直到電話被掛斷,羅韻的目光看過來。
漂亮的臉孔上全是不甘和憤怒。
“你記著!”
已經逃離出來的溫迎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當時烏雲壓頂般的恐懼。
羅韻目光冰冷,“如果爸爸不要你了,我也不會要你。”
小小的溫迎不知道大人之間的恩怨,可即將被唯一親人拋棄的不安和恐懼卻將他深深裹挾。
“……小禾。”
溫迎叫著許白,也像是在說給那個小小的自己,聲音沙啞,“彆丟下我。”
【溫迎好感度:55】
許白:【過半!】他戳戳六兒,攤開手,【就不給點兒獎勵?】
六兒:【想要什麼?】
許白:【真給?】
他雙手合十,虔誠許願,【工資翻倍立馬去A級世界變的更帥狂吃不胖八塊腹肌再加上數不清的好男人!】
六兒:【……我隻是個係統,又不是許願池裡的王八。】
六兒扔了瓜子到許白懷裡,【吃吧,先把嘴堵上。】
基礎的檢查都做了,等結果的時候溫迎神色不好,於野更是憂心忡忡,“溫老師,要不先聯係小禾家裡人吧,親屬在場會更方便。”
喉嚨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溫迎偏過頭看向靜靜躺著的人,嘴唇張開好幾次,也沒能說出那個“好”字。
“溫——老師?”
一道聲音傳過來。
溫迎抬頭,正看見個穿西裝的男人大步走過來,眉眼鋒利,下巴微昂,微微垂眼,倨傲視線在於野和溫迎之間一轉,最終定在溫迎身上。
來的正是傅賀年。
六兒:【他怎麼會來?】
問完又恍然大悟,【他給你裝了定位?是什麼時候?】
馬川看得出傅賀年的心思,他點子多,眼珠兒一轉就在買的新手機裡加了點東西。
是顆很隱蔽的小型定位器。
手機肯定是不離身的,這樣一來,馬川就能隨時知道許白的位置。
今天是他閒來無事看著玩兒,本來都挺正常,結果沒多久位置竟然到了醫院。
吊兒郎當叼著煙的馬川退出去重進了好幾次,發現位置還是沒變化,這才猛的站起來,扔了煙,給傅賀年打了個電話。
傅賀年就是跟著定位器來的。
他們這麼做不光彩,從前傅賀年也絕對會不恥這種事,但這次,傅賀年想都沒想就來了醫院,馬川跟在他身後,看著傅賀年直直朝著那倆陌生男人走過去。
傅賀年伸手,“傅賀年。”
溫迎嘴角一扯,“溫迎。”
卻沒伸手。
於野聽過傅賀年的名字,年輕有為的傅總真人比視頻裡更挺拔英俊。
傅賀年:“小禾怎麼樣?”
傅賀年一開口,溫迎就知道這就是那天跟許白在一起的人。
敵意和酸澀湧上來,本來就因為擔憂焦急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
結果出來了。
沒查出問題。
傅賀年皺著眉頭,他對現在許白住的病房環境很不滿,馬川在旁邊打了兩個電話,眼睛也偷偷的往躺在病床上的青年身上看。
“上次就是這樣。”傅賀年身上壓迫感很強,“所有能做的檢查,都給他做一下。”
醫生點頭。
馬川:“傅哥,聯係好了,隨時能轉到單人病房去。”
傅賀年點頭,他從溫迎和於野的中間穿過去,到了許白病床前,低頭看著青年平靜的麵孔。
仿佛隻是睡著了。
傅賀年伸出手,手指能感受到鼻端溫熱氣流。大手又順著這個方向往上,捋了捋人散下來的頭發。
許白已經回了陳禾的身體。
溫迎和傅賀年之間有種微妙的氛圍,於野眼睛看來看去,為溫迎捏了把汗。
跟傅賀年做情敵,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許白要被轉去彆的病房,於野小聲問溫迎,“溫老師,我們怎麼辦?”
傅賀年明顯沒有想搭理他們的意思,還要跟過去嗎?
溫迎毫不猶豫,跟著醫生護士就走。
許白:【嗜睡症?】
六兒:【另外一個名字更好聽一點——睡美人綜合症。】
精神障礙。
發生在陳禾身上倒是毫不意外。
六兒塞了些相關的症狀到許白腦袋裡,【你挑著用,反正在原世界線裡也沒寫到這個。】
世界走向完全變化,許白可發揮的空間更大了。
單人病房的環境好很多,如果拋開必備的急救器材,這裡更像是某個豪華酒店的客房,所有的東西一應俱全,被褥床鋪也整潔柔軟。
溫迎攥緊拳頭。
傅賀年護著許白的頭,小心的將人放到床上。
檢測儀儘職儘責的工作。
“傅總。”溫迎直視著傅賀年的臉,“我們聊聊。
傅賀年對這人不屑一顧,如果不是許白把他叫做“朋友”,傅賀年根本不屑跟這樣一個人搭話。
傅總似笑非笑的睨了溫迎一眼,“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
“小禾說很感謝你。”
【傅賀年好感度:60】
溫迎知道說什麼能讓傅賀年產生興趣,他繼續說,“小禾朋友不多,他跟我說,你一直很照顧他。”
“我照顧他是應該的。”傅賀年毫不讓步,“我跟小禾是多年朋友了。”
兩人目光相對,劈裡啪啦火星四濺。
“傅總。”溫迎始終覺得傅賀年背影熟悉,聲音也不止在電話裡頭聽過,想來想去現在才想起來——
自己帶人去買衣服那天,怪不得試一件衣服磨磨蹭蹭那麼久才肯出來,原來是遇上熟人了。
傅賀年身旁的男孩兒年輕活潑,哪怕當時並沒仔細看也能知道倆人關係匪淺。
溫迎:“如果不是小禾的臉,你會多看他嗎?”
不會。
傅賀年知道答案。
如果許白一直是非主流的怪異樣子,那他隻配跟在屁股後麵端茶送水。
可是成年人的感情就是這樣,模模糊糊又免不了寄托在具體的東西上,外表、財富……突如其來,可能忽然就喜歡,也可能在某個瞬間徹底放手。
傅賀年冷笑,“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個?”
傅賀年瞧不起自己。
溫迎咬緊牙關,拳頭攥緊,無力感充滿全身。
傅賀年說的對,自己根本沒資格。
以傅家的實力,想搞掉自己,就跟碾死隻螞蟻一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