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白把自己蒙進被子裡。
蜷縮成一團也沒獲得什麼安全感,咬著嘴唇,覺得心跳的越來越厲害。
在眼睛裡流下眼淚的瞬間,如同被驟然按滅的燈光一般,所有情緒戛然而止,沉入一片黑暗。
許白:【怎麼了?】
他懷疑六兒給了他一狼牙棒,正準備和係統好好算賬,又覺得不對。
他完全沒有感受到被砸中的疼痛,一切都是自發的,不被人所左右似的。
【陳禾身體的問題?】許白眨眨眼,【說起來,還得感謝你上個世界選的身體——】他拉長聲音,【居然沒帶什麼病症?】
【好吧。】六兒也知道沒必要瞞著,它承認,【這個世界陳禾的身體就是有問題。】
許白:【什麼問題?】
六兒:【你知道的。】
不能說。
許白看著陳禾的臉,妝還沒卸,一天折騰下來已經是慘不忍睹。
六兒提醒許白,【我覺得攻略目標不太對。】
溫迎太溫和太包容了。
許白做了錯事,差點對他造成無可挽回的傷害,溫迎竟然會是這個態度——難道就真的一點負麵情緒都沒有嗎?
要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大度到這種程度?
許白笑,【你覺不覺得溫迎像貓科動物?】
【喜歡暗中窺伺觀察,喜歡逗弄獵物,喜歡看著獵物無知無覺的完全陷入他的包圍,才慢條斯理的準備將獵物撕碎。】
看似溫柔體貼,實際上每句話中都藏著淬毒的倒刺。
六兒被許白的描述弄的代碼生寒,【陳禾會發覺嗎?】
其實它也知道是多此一舉,能被虐文組選中的身體就沒有清醒的,但凡有千分之一覺醒的可能都會送到其他部門去。
許白回到陳禾身體裡,他試著動動手指,輕咳一聲,隨著動作,血液重新開始流淌,明明室內溫度不低,許白卻有些發抖。
他閉上眼,又張開。
陳禾的情緒很好揣摩,他來到陳家並不受認可,爸媽也不常跟他溝通,他一開始偽裝成個不在意的乖小孩,可哪能真正不在意呢?
他叛逆,把自己搞的亂七八糟,隻是為了感受那點兒難得的親情。
為什麼爸媽不在乎我的安危呢?
許白吸吸鼻子,他按亮手機,想和誰說說心中苦悶,翻來翻去就點開溫迎的聊天框。
打了一大段,手指卻頓在“發送”,最終啪嗒啪嗒把字全刪了,點開溫迎頭像看了看那張麵無表情的臉。
溫迎對他說: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許白撩開被子,從床上爬起來,咬著嘴唇糾結一會兒,才發過去三個字。
——在忙嗎?
捧著手機等了又等,沒等來回複,就隻能戀戀不舍的到浴室去泡澡,水流暖乎乎的包裹住身體,許白歎口氣。妝容洗去,白皙麵龐後仰,淺藍發絲濕漉漉的捋到腦後,腳趾在浴缸裡一撲騰,像條美人魚。
……
“手機響了!”
溫迎還在谘詢室裡,跟他一起整理歸檔的還有於野。
他們是大學同學,溫迎嚴格意義上來說算於野的老板。
溫迎沒抬頭,也不搭話,隻是忙著手裡的事情。
於野跟溫迎不一樣,他愛說愛笑,非工作時間從不用心理谘詢師的目光去揣測彆人行為。
“我這差不多了。明天上午有一位約了谘詢,哦,對了,還沒問過,你受傷了?我看走路姿勢有點彆扭。”
溫迎看他一眼,手裡文件夾放下,“沒什麼事你就可以下班了。”
好吧,明顯不想多說。
於野撇撇嘴,拉長聲音,“好——那溫老師拜拜。”
於野走了。
溫迎按亮手機屏幕,跳出來的除了彈窗就是許白那一句“在忙嗎”的問候。
——嗯,剛忙完。
許白已經守了手機很久,他期待著溫迎回複,於是每一次手機震動的時候他都格外興奮。
隻不過每一次拿起來都不是溫迎發過來的回複。
這次手機震動他都不抱希望了,側著頭看了一眼,發現竟然真的是溫迎。
“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飛快跳出來,溫迎唇角微微勾起。
——都好晚了,趕緊回家吧。
——你的傷好點沒有?
——我回家被我爸媽罵了,他們說了一些讓我很難過的話。
手指劈裡啪啦打個不停,打著字又委屈了,眼淚啪嗒落在屏幕上,許白伸手一擦,正看到溫迎回過來的消息。
——有我在。
許白“哇”的一聲哭了,又死死捂住嘴,那些不被人理解的委屈洪水似的傾瀉出來,他就在那一刻認定,溫迎一定是最最懂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