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
楊局長一想到供銷社跟漢斯先生還有筆外彙訂單，他臉上頓時笑開了花。
想到啥，他認真地拍了拍謝主任的肩膀。
“老謝，漢斯先生那邊能穩還是要穩住。我國和蘇國的對外貿易比較多，D國是新開辟的市場，上麵很重視，最好能維持下去啊。”
有些話他不好直說。
漢斯先生如果要降價，實在不行，也隻能給他降了。
畢竟降價總比取消合作賺不到外彙好。
謝主任鄭重地朝楊局長點頭：“您放心，我們不會輕易放棄漢斯先生這條線的。”
每一筆外彙訂單都來之不易，每一位外國客戶都不容閃失。
如果可以，他自然想跟漢斯先生長長久久的合作下去。
楊局長走後，謝主任帶著許姣姣進了郭局長的辦公室。
郭局長正在抽煙。
看見兩人進來，他順手掐滅，招呼道：“來了，坐。”
之前幾次來許姣姣都沒見郭局長抽煙。
這次正好撞上，她估摸著領導是遇上啥煩心事了，沒見郭局長眉心的川字紋皺得老高。
不過領導不說，他們當下屬的也不會主動問就是了。
今天來，主要還是請示郭局長關於市裡搞生豬養殖的事。
謝主任歎氣道：“咱們市的豬肉儲備還是太少了，光是老百姓的基本需求這塊就沒法滿足，更彆提能用於肉類加工品上的了。
當下，我雖然還不能保證跟漢斯先生那邊的香腸出口生意能一直合作下去，但咱也不能每次來了訂單就‘拆東牆補西牆’啊。
上次副食品廠幫我們，這次肉聯廠伸出援助之手，那下次呢？
領導，咱們全市推廣生豬養殖的計劃是時候提上日程了。”
郭局長皺著眉沒說話。
辦公室裡一片安靜。
半晌，郭局長抬頭看向許姣姣：“小許呢，你也是這麼想的？”
許姣姣沒想到郭局長會問她的想法。
她腦子裡迅速轉了個彎，正色道：“我隻知道機會不等人，如果在機會來之前我們沒做好準備，那有再多的機會，也隻能看它在眼前白白溜走。”
郭局長一怔。
“小許你說的沒錯，可是，”他艱澀道，“一條沒人走過的路往往是充滿危險的。”
危險？
郭局長為啥會這麼說？
許姣姣看向郭局長緊皺的眉心，她心裡一動。
旁邊的謝主任沉聲道：“危險？我隻要做的事對得起國家，對得起人民。我就問心無愧，又能有啥危險？”
再說了，養個豬能有啥危險，他們養了豬又不是為了自己吃，那是創外彙用的，為國家賺外彙的事，他理直氣壯得很！
說著，謝主任一拍桌子：“小許說的對。不是機會等我們，是我們在等機會。眼下既然有了一條明路，市裡難道還要當睜眼瞎？”
郭局長：“......”
他無奈地看了眼突然暴躁起來的謝主任。
“老謝，你冷靜點，市裡沒說要當睜眼瞎，我們這不是在討論嘛。”
謝主任冷哼一聲：“這還有啥要討論的，利國利民的好事，人家市都是搶著做，我們還要坐下來考慮，這不是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嗎？”
“......”郭局長臉都綠了，“老謝！”
謝主任扭頭不說話。
許姣姣心裡汗了下。
謝主任今天也太衝動了，說領導吃屎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謝主任氣著了，這次跑第二趟了，還是沒能定下來。
總之郭局長的態度曖昧不清。
你說他反對吧，也沒有，你說他支持，好像在顧慮啥。
至於顧慮的到底是啥，許姣姣估摸著跟郭局長最近的煩心事有關。
事沒談成，白跑一趟，謝主任黑著臉出來。
好巧不巧他們在樓下遇上了農業科的安主任。
安主任一臉尷尬地跟他們連連道歉：“老謝，小許，真是對不住！我不知道軸承廠老田那個大嘴巴是半點兜不住。
那天去找你們前，我就是隨口一說，好了，被他聽了去，半個鹽市都傳遍了。”
安主任說的是最近外麵都在傳的許姣姣要幫農業科出口蔬菜的事。
這個傳聞不但沒有因為他們的置之不理消下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嘴巴沒個把門，至於給我們小許搞這麼個爛攤子。還出口蔬菜？有能耐你們農業科自己搞去！”
謝主任本就記著仇呢，他剛又被郭局長撅回去，這會安主任算是撞槍口了。
安主任被他狗血淋頭的一噴，啥氣性都沒了。
關鍵現在集體蔬菜遇上事，他也沒心情關心出口不出口了。
安主任垂頭喪氣地說：“老謝你罵的對，說不定就是因為我傳出去的搞蔬菜出口的風聲，才惹了某些紅眼病。真要是那樣，我就找根柱子一頭撞死算了！”
謝主任嘴角抽抽：“......”
他剛才罵這麼凶嗎，咋把老安都逼得要尋死了？
“咳，你嚇唬誰呢，一個農業科主任要死要活的，你也不怕讓人看笑話。”
安主任哭喪著臉：“我還怕誰看笑話啊，人家舉報信都交上去了！你說我們種點菜招誰惹誰了，我是扒拉回我自個家了，還是咋的？
就有王八羔子專門見不得人好，捅到上麵去，這黑心肝的，讓我知道是誰，我站他家門口罵！”
謝主任：“......”
許姣姣：“......”
等，等會，舉報？
許姣姣和謝主任兩人對視一眼。
謝主任沉聲問：“老安你說清楚，這個舉報到底咋回事？咱們集體蔬菜種植項目搞的好好的，沒偷沒搶，憑啥舉報我們？”
“就是啊！”
安主任怒火中燒，氣得臉都紅了。
“還說我們鹽市倒反天罡，帶著民眾搞集體種植，其實就是假借名頭挖社會主義牆角！
說的那個叫難聽，搞得我農業科跟賣國賊似的！
老謝，我這心裡頭難受啊！”
謝主任瞪直了眼顧不上安慰安主任。
他心頭悚然一驚，這栽贓的罪名太大了。
許姣姣一旁看著恍然大悟。
她說呢，今個郭局長對生豬養殖的事吞吞吐吐，猶猶豫豫。
原來領導遇上的煩心事就是這啊。
有人給鹽市寫了舉報信，不就是說，有人把鹽市整個領導班子都給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