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模擬假人的表現來看,他們未發現任何問題。
但此刻經由許秋提醒,才猛然驚醒過來。
縱然這模擬假人的成本再高,也終究不是真正的病人。
放在臨床上,這種腦乾區海綿狀血管瘤若是采取傳統仰臥位,延髓靜脈回流勢必會因壓迫而受阻。
但,這種細節,卻不可能在假人身上體現出來。
事實上,真上了臨床,很有可能也要等上台之後發現問題了,主刀麻醉醫生才著急忙慌地找原因,最後指不定都不知道怎麼突然就靜脈回流受阻了……
而這種細微的變化,卻被許秋一指點破。
這一刻,眾人都有種深深的後怕。
得虧這不是一台真正的手術。
否則,恐怕在場很多人都會忽略這一點,釀成大錯!
“還有呢?”
在短暫的沉默後,莫雷蒂此時的眼睛也跟著亮了起來,她盯著許秋,神色中有著期待。
其餘評委也是一下子看了過來。
此刻,這不像是一場考核點評了。
更像是許秋對評委們的授課。
而許秋也沒有藏私。
他繼續開口,道:“骨窗方麵,他也存在設計缺陷。
“不過和趙雪薇的問題不同。他的缺點在於枕骨大孔後緣磨除不足,這倒是殘留骨脊高度大於3mm。
“這在一般的手術中無傷大雅,但,腦乾區、再加上他體位選擇失誤導致靜脈回流受阻,銳利的骨窗後緣會成為一把致命的刀。”
這其實就是連鎖反應了。
但凡威格規避掉延髓靜脈回流受阻,或者是處理好骨窗,任何一個問題都不足以致命。
但加起來,卻會瞬間奪走病人的性命。
畢竟隻是回流受阻還有挽救的希望。
但,膨隆的靜脈一旦被劃破,病人即便是挽救回來,可能輕則隨即丟失肢體感覺與功能,重則成為植物人。
此言一出,莫雷蒂、戴楠等人表情錯愕的同時,臉上也多了一絲凝重。
他們仔細思量,隻覺得空氣都壓抑了幾分。
威格看似縝密與完美的手術,沒想到已經藏了兩個暗雷,而且還是組合起來足以瞬間斃命的雷點……
然而這還沒完。
許秋繼續說道:“而且他在標記與檢測迷走神經背核的過程中,浪費了太多時間。”
話音落下,眾人的表情已經滿是愕然了。
他們回想了一下。
威格花在標記上的時間,不過是三五分鐘吧。
這在臨床上已經屬於極快的速度了,很多主任超常發揮,可能也就是這個水平。
這還慢?
此刻眾人都有些麵麵相覷了。
雖說許秋之前的確找出了不少真實存在的問題,令人歎為觀止,但……三五分鐘難道還不夠,就算想要提升,也根本做不到了吧!
此時不少人看向許秋。
目光中也多了一絲的質疑。
“有提升的辦法?還是說……隻是從你的角度來看速度太慢?”莫雷蒂此時忍不住開口道。
這兩個問題的答案,代表的意義截然不同。
前者,說明威格的選擇的確有誤,確實有更好的處理辦法。
而後者……
隻有許秋能完成的極速,這已經不能用常理來評判了,自然也不能作為給威格低分的依據。
如果是因為後一個原因……那就真的是挑刺了。
問完這話,莫雷蒂的表情變了變,認真地盯著許秋。
彆說其餘人了,就是她也覺得不可思議。
三五分鐘絕對不算慢。
莫雷蒂技術醇熟,或許會更快一些,但也就提升個幾十秒、一分鐘左右而已。
許秋憑什麼敢說“浪費了太多時間”?
“的確有更好的辦法,不過,需要提前處理。
“術前三天,就可以鞘內注射熒光素鈉,術中可以在顯影後立刻找到目標區域。
“此外,借助表麵標誌也能起到輔助定位的效果。
“在常規病人身上,迷走神經背核閂部頭側不好判斷,但放在這個血管畸形的病人身上,閂部頭側應該是極為突出的……
“先找到這個標注,再從1.5毫米處橫向血管襻,有極大概率直接找到迷走神經背核。
“即便沒有,也應該在這個附近。
“算下來,這兩種辦法,采取任何一種,定位的時間應該都在一分鐘以內。”
話音落下,評委席眾人安靜如雞。
所有人都用愕然的目光凝視著許秋。
他們此刻腦海中都在飛速運轉。
按照許秋的辦法,試圖推演手術過程。
而讓他們驚愕的是……這個方法可能的確有效!
術前三天做處理,隻為了術中節省三分鐘,這對於外行來說可能是大費周章,但在醫學領域,尤其是講究精密的神經外科,卻是穩賺不賠的生意!
彆說是術前三天了。
能在驚險的腦乾手術中節省三分鐘,哪怕是提前一個月、三個月進行處理,醫生用起來都絕對不會有半點猶豫!
“閂部血管襻……依次為標誌定位,這種法子太巧妙了!”
“感覺回去以後就可以試試,至少可以讓定位過程減少一大半!”
“對於威格來說,隻是節省了三五分鐘而已。但對於普通醫生來說,有一個明確的解剖定位標誌,而且還幾乎沒有什麼變異,不僅節省時間,還降低了手術風險!”
大部分醫生,都隻是混口飯吃的普通人。
威格的迷走神經背核定位,可能有個八十分,借助許秋的法子,隻是從八十分提升到九十分。
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就截然不同了。
普通醫生,在這一步可能隻能做到四十分。
然而現在卻能夠提升到七十分!
而且解剖定位的風險降到了最低……
這種巧妙的方法,可以說瞬間讓迷走神經背核的定位成為了一門機械化的工作,再無難度可言!
此時,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幾句話所代表的意義。
這或許能成為攻堅腦乾區手術的技巧之一!
“我就說,參加大夏神外年會是有收獲的!”
不少人國際教授眼眸發亮。
他們去過黴國神外年會。
但那邊更像是黴醫研究院收割全球。
外人連湯都彆想喝。
能保住自己成果的百分之百專利就不錯了,更彆提從彆處獲得什麼靈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