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月嬌儘管是頸七互換術第一位患者,但她經曆的,卻隻是許秋第一階段的手術。
也就是說,當下全球範圍內,做過頸七互換術的,可能隻有彭月嬌沒有進行“淋巴管修複”了!
然而問題在於……
戴楠一直非常關注彭月嬌的情況。
而且尤其針對未施行“淋巴管修複”容易出現的“淋巴回流不暢”“纖維化瘢痕”“繼發性神經卡壓”等等進行了針對性的護理。
出現後遺症的概率並不高。
更何況……
即便真的出問題了,那也隻是發生“二次麻痹”,可能導致頸七互換術修複的患側肢體暫時性失去功能。
但怎麼也不會出現下肢疼痛、大小便不規律的問題。
“這兩個,更像是馬尾綜合征……
“除非是我做手術的時候損傷到了病人本身的脊髓結構,甚至誤傷了馬尾區域,否則不太可能留下這種隱患。”
許秋思索起來。
但,半晌也沒有思索出什麼結果。
“許醫生?”
這時候,見電話裡良久沒有聲音,傅元魁提醒了一聲。
許秋回過神來,連忙道:“傅醫生,謝謝,不管彭月嬌出現了什麼狀況,我都會負責到底……若真的是頸七互換術的問題,我也會想辦法解決。”
傅元魁突然有些好奇,問道:“真的是頸七互換術存在缺陷,許醫生你忍心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這一切?”
許秋理所當然地道:“醫生是治病的,術式是救人的。
“若是醫生滿眼的名利與權力,術式最終成為害人的幫凶……那還叫什麼醫生、算什麼術式?
“和殺人犯的不同殺人手法,有何分彆?”
這一刻,傅元魁隻覺得心神俱震。
他原以為,許秋可能會糾結。
會舍不得靠頸七互換術贏得的這一切!
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許秋比他的態度還要堅決,甚至更加果斷!
然而,傅元魁仍然有些不死心。
他不相信許秋真的一點也不在乎!
因而有些急促地問道:“許醫生,你不在乎你自己的名譽,那戴教授呢、大夏神經外科呢?
“為了大夏神外年會,很多高層都主動讓路、提供便利。
“上麵也投來了目光。
“所有人,乃至於全國的神經外科醫生,都指望著靠這次大夏神外年會揚眉吐氣!
“如果這個關頭出了岔子,頸七互換術的缺陷被你自己給曝出來了,恐怕你反而會成為眾矢之的、被所有人敵視與仇恨!”
對此,許秋隻是淡淡一笑,隨後輕描淡寫道:“那就任由他們去恨吧。
“我是醫生,從不對任何人負責,除了我的病患。”
這番話落地,傅元魁眸子猛地睜大,隻覺得心臟像是被重錘敲擊,轟轟作響。
他突然發現,自己以往的想法在許秋麵前都顯得如此幼稚。
作為院士的衣缽傳人,傅元魁拚了命想要證明自己,想要擺脫“院士學生”這個標簽,拿回“傅元魁”這個名字。
讓他人見到自己,不再想到“常微罹院士得意門生”幾個字,而僅僅是“傅元魁”。
但如今看來,這種想法著實可笑。
拋開這一切身份,自己首先是醫生。
一名醫生,管他院士教授與主任,能治病,才當得起“醫生”二字。
然而多年以來,自己竟然從來沒有考慮到,自己從事這個行業的目的,並非是擺脫院士學生的身份,而是……治病救人!
……
電話掛斷時,許秋還能聽到傅元魁那邊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他能猜到,對方此刻可能在迎接人生的巨大轉折點。
“經曆了骨科大賽的打擊,以及如今對他價值觀的衝擊,若是能扛過去……
“要麼就變成常微罹這種一心為私的蛀蟲。
“要麼,就真正地成為一名‘醫者’。
“最終變成什麼樣,就看傅元魁自己的選擇了。”
許秋沒有再乾涉。
說實話,對方能主動打電話過來提醒自己,而非直接把這件事情暴露出去,已經說明對方的心思其實沒多壞。
這種天才,拉一把又何妨。
當然……
即便真的泄露了,許秋也無懼。
哪怕麵臨千夫所指,是頸七互換術的問題,他也會坦然受之,並且承擔一切後果。
不過說實話,許秋並不認為自己的手術存在巨大缺陷。
要說完美無缺,不太可能,畢竟還隻是「大師級」。
但,能導致彭月嬌出現此種症狀,必然是致命缺陷了……這種情況的發生概率太低了。
念及此,許秋掏出手機,又給戴楠打了個電話。
那邊迅速就接通。
有些著急的聲音傳來:“許秋,你到底什麼時候來天都?”
戴楠是個相當冷靜的人。
但現在,大夏首屆年會在即,全球各國都有地位不低於她的教授前來,戴楠一人實在是鎮不住場子。
更彆提還有本內克這種大人物出現了!
“本內克這會兒就在協和骨科轉悠,我估計鄭酉都慌得不行了!”戴楠說道。
自從上回骨科大賽後,協和骨科就恢複了往日的秩序。
沒了常微罹在,鄭酉也重新當起了協和的土地主,好不快哉。
結果這才沒多久,來了個更嚇人的……本內克教授!
這會兒,鄭酉隻希望許秋趕緊來,早點把無所事事的本內克帶回大夏神外年會!
雖說本內克偶爾會指導兩句。
但他批評起鄭酉的時候,一點麵子都不留,是真的頂不住!
此刻,許秋有些無言。
他倒是沒想到本內克這尊大神會奔著自己來。
一個安娜也就算了。
自己拒絕了本內克的邀約,沒想到,斯蒂芬又在對方麵前吹風,最後不知道怎麼把人忽悠來了……
這是鐵了心要讓自己加入他的研究團隊?
不過此時,許秋沒空搭理本內克了,開門見山道:“戴教授,先不說本內克教授……彭月嬌那邊你有關注嗎?”
戴楠心裡咯噔一聲:“前段時間就有狀況,我一直讓神經外科那邊特殊護理,還是沒穩住?”
所謂的“穩住”,自然指的是未施行“淋巴管修複”導致的隱患。
許秋搖了搖頭:“不像。至少不完全是。
“戴教授你有空的話,代我親自去看一眼!”
“得,明天都要開年會了,你人還不肯到!”
雖然嘴裡埋怨著,但戴楠還是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而安排完這事,許秋才稍微放心一些。
傅元魁雖說經驗不差,但對方終究隻是骨科醫生,而且也才三十來歲。
終歸是戴教授出麵更讓人放心。
正當許秋這麼想著的時候,辦公室的敲門聲響起,唐安元氣十足的嗓音便穿透而來:“師兄師兄,人我帶來了!”
總算來了!
許秋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