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光圳咽了下口水。
他按著許秋告知的評分標準,一一打分。
最後,他感覺嗓子有點冒煙了,乾著喉嚨道:“八……八十一分。”
“你是多少來著?”戴楠隨口問道。
賴光圳目光有些呆滯:“我也就是八十三分。”
這一刻,他突然感覺很是羞愧。
他能拿八十一分,是因為有許醫生傳授的各種手術經驗。
實際上的手術水平,也就是六十分。
但戴教授……沒接受過許秋的特訓,純粹靠她從之前觀摩許秋幾台手術,竟然就能拿到八十一分!
這豈不是說明,戴教授比莫雷蒂還要流啤得多?
戴楠自然知道賴光圳此刻在想什麼。
她拍了拍賴光圳的肩膀,唏噓一歎,道:“這畢竟是我研究了這麼多年的項目,可以說,頸七互換術的每一塊皮毛我都了然於胸……術式一出,不過是撥雲見日,讓我窺得了它的全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比你們都領先了將近十年,最後隻拿了八十分出頭,算是丟人了。”
雖然說得懇切,但賴光圳這會兒是怎麼都不敢附和這句話了。
隻有參與過進修班的,才知道許秋對頸七互換術的掌控程度有多可怕、其傳授的臨床經驗能給醫生帶來多振聾發聵的作用!
這一點,其實從隨隨便便一個申昆侖就能吊打莫雷蒂就能看出來。
是因為莫雷蒂國際教授、頂尖術者隻是浪得虛名。
不,皆因許秋能化腐朽為神奇。
臨醫的醫生都能在許秋手底下勉強學成頸七互換術,可想而知他的教學手術究竟有多離譜。
簡直是刷經驗的聖地。
而且還是開了十倍經驗!
然而,就是這種情況下,賴光圳還差點被戴楠追上了……
此刻賴光圳也隻能微微躬身,喟歎道:“戴教授不愧是‘大夏神外第一刀’。這功底果然不是我們能輕易追上的。”
戴楠瞥了賴光圳一眼,突然笑了笑,道:“既然進修結束了,你也該回歸工作了。這段時間欠下的門診、手術,都慢慢補上。
“另外,大夏神外年會,你也是評委之一,個中事情多多上心。
“而且如今你既然已經能做頸七互換術,那就把試點醫院給做起來……除此之外,我還有一個保密的任務交給你……”
賴光圳麵色發苦。
他算是聽明白了。
戴教授看出了他的小心思,這會兒正趁機找他麻煩!
不過,他也沒有推脫。
賴光圳畢竟是科室主任,若是連加班四十八小時、七十二小時都做不到,不可能坐到如今的位置。
不就是苦一點?
從另一個方麵來說,雖然累,但戴教授卻是給了自己十足的機遇,讓自己也有機會進入國際視野了!
賴光圳有些唏噓。
他努力了大半輩子。
始終奮進。
隻求在神經外科嶄露頭角,躋身國際神經外科大會。
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最後讓自己跨出這最後一步的,竟然是頸七互換術,是自己在許秋手底下學了幾周的、此前聞所未聞的嶄新術式!
心思泛動間,賴光圳捕捉到了最後一句話。
他當即鄭重表情,壓低聲音道:“秘密任務?”
戴楠點點頭,轉身往外走去。
等回了所長辦公室,她才終於開口,道:“這是大夏神外年會和黴國神外年會同台競技的唯一機會,你務必要辦好,不能有任何差錯……”
聞言,賴光圳表情立馬肅穆起來,脊背都不禁挺直了幾分。
而此時此刻。
臨時考核室內,張驍總算結束了自己的模擬手術考核。
她一抬頭,然後猛地怔住。
不是……
人呢?
怎麼剛才還一堆人圍觀的考核室,這會兒直接清場了!
……
結束了首批頸七互換術進修班後,許秋這邊總算是迎來了片刻的喘息。
如今他身上的任務已經是成摞成摞。
而且,但凡是重要的事項,基本上都是以許秋為主導、缺了許秋不可。
“師兄,你這是把星星之火灑向全國了,彆人的專家自己開創技術,恨不得自己死守寶山,師兄你不一樣!”
辦公室內,唐安滿臉欽佩地道。
許秋沒有回應這句話,而是問道:“你最近的手術沒落下吧?”
唐安趕緊端正了坐姿:“怎麼會落下!雖然我兼職當師兄的小秘書,但日常工作完全沒問題!”
“病曆誰寫的?”
“……”
唐安頓時就不敢回答了。
許秋目光看了過來。
唐安一個激靈,連忙道:“讓……讓陳主治幫我寫的!”
“……”
這像話嗎?
陳莊生都是老主治醫生了,你一個小小碩士,好意思讓人家寫?
不過,許秋略一思量便能猜到,這東西最後肯定是落到哪個倒黴的實習生身上了。
陳主治到底也算是急診科未來之星之一,他自然不可能做這些重複的機械工作。
“師兄,你不會罵我吧?”唐安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打量著許秋。
她心裡有點忐忑。
猶豫了一下,不等許秋開口,就連忙道:“我……我把病曆都要回來,以後我寫就是了……寫兩人份的!”
然而,讓唐安有些意外的是,許秋卻搖了搖頭道:“不必了。”
“誒?”唐安有些驚喜。
如果是老師的話肯定要罵她了!
但師兄竟然這麼開明!
都說師兄如父。
老師太忙的話,就跟著師兄學習。
被師兄訓斥兩句也是理所應當的……至少唐安就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
但許秋卻看得十分透徹。
上級總拿寫病曆、值夜班等各種任務安排給小醫生。
美其名曰“鍛煉臨床能力”。
但事實果真如此嗎?
不過是把瑣事扣上各種大帽子,然後一股腦地丟給沒有任何話語權的底層醫生罷了。
被大餅騙住了的小醫生,任勞任怨乾到死。
而窺出了一絲不對勁的小醫生,就眼睜睜地被自願任勞任怨。
這種事情在醫學界過於普遍。
臨醫也難以幸免。
“記得給實習生加班費。”
許秋補充道。
醫生少、病人多、工作量大,這就注定了這種事情無法避免。
唯一能做的,就是給錢了。
這也正是臨醫最為特殊之處,也是它被不少醫院敵視的根本。
“當然啦,我自己也給人發了個小紅包的!”唐安叉著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