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電話裡,卻傳來了楊新年有些高亢的聲音:“有!”
“你有?”這次輪到鄧鐵吃驚了。
自己這小舅子……長腦子了?!
楊新年卻對姐夫這滿懷質疑的語氣很是不滿。
他直接道:“你不是說王鴻寶是找了律師嗎……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醫療法領域的律師吧?”
鄧鐵依舊擰著眉,道:“不錯,這不是你我的專業領域。而且既然是王修文請動的醫療法律師,那規格就不可能低,咱們基本上不可能請動更有實力的同行。”
“姐夫,你忘了周景芝老太太?”
這話一出,電話突然就沉默了。
此刻,鄧鐵聽到這個名字,隻覺得耳膜嗡鳴亂震。
我怎麼就忘記了這麼個如雷貫耳的名字?
真要論醫療法領域的大佬……有哪一位,比得上周老太太這位奠基人!
也不能怪鄧鐵。
著實是周景芝地位太高,而且平日裡根本接觸不到,所以鄧鐵完全沒往這上麵想。
隻是……能請來嗎?
鄧鐵有些猶豫,道:“周老太太估計不會管這些小事。而且,她說到底和你們隻是醫生病人的關係,麻煩她合適嗎?”
兩者的關係,在周景芝走出醫院就已經斷了。
否則的話,豈不是所有去醫院看過病的高官富商,以後都要給醫生擦屁股?
楊新年卻很篤定,道:“讓胡主任去打電話,他熟,要是被拒絕了,罵的也是他!”
本來鄧鐵還有些糾結。
但聽到最後一句話,就陡然一鬆。
的確,反正沒壞處,也罵不到自己頭上,試試有什麼關係。
“你去安排。”鄧鐵道。
楊新年連忙應下,立馬就掛斷電話去安排了。
不過,鄧鐵其實沒抱太大希望。
周景芝和許秋並沒有多深的關係,甚至於還不如跟湯姆森接觸得多。
對方作為醫療法大佬,怎麼看都不像是會摻和這種事情的樣子。
但,反正試試也不會少一塊皮。
就算挨罵也是胡主任的事。
總歸是不虧的。
這麼想著的時候,鄧鐵的電話突然響了。
他以為是楊新年辦妥了,不過接起來一看,卻是猛地一愣。
“胡主任?”鄧鐵沉默了一下,開口道。
打電話來的正是胡主任。
胡主任先是禮貌寒暄了幾句,隨後道:“鄧主任,我們臨醫碰到一個大麻煩……”
鄧鐵臉都黑了。
這特麼……
兜兜轉轉,怎麼又回到了我的頭上?
他直接打斷道:“周老太太?”
胡主任吃驚不已,道:“您都知道了?”
隨後話鋒一轉:“鄧委員您知道那就好辦了,我的身份,直接跟周老太太見麵也不太夠格,所以我打算親自登門拜訪,然後想請您隨行。到時候霍院長也會同行。”
尋常的律師,打個電話就行了。
但麵對周景芝就不一樣了。
非登門拜訪不能顯現出誠意。
鄧鐵思索片刻,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行,你們儘快安排,我下午還有個會,得快去快回。”
掛斷電話,鄧鐵隻覺得惆悵。
說好的光胡主任一個人挨罵呢,怎麼這事兒又輪回來了。
現在隻能希望周老太太人是清醒的,然後罵人的時候給自己留點麵子……
……
想到周景芝並非隻有楊新年等人。
事實上,在王鴻寶提出希望三天內離開天都、並高價請徐開來想辦法之後,徐律也第一時間想到了周景芝。
不過,這位律師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他當然沒資格直接和周景芝接觸。
能跟周老太太直接對話的,基本上已經是這個領域的規則製定者了。
壓根不必像徐開來這樣苦哈哈的。
而且,能請動規則製定者的,光有錢是絕對做不到的。
因此在腦子裡轉了一圈後,徐開來最後把視線投向了自己的老師,協和、華西等頂尖醫院的禦用醫療法律政大佬、天都君合律師事務所創始人曹國祥。
曹國祥得知這起案件的情況後,便替徐開來寫了一封郵件,發給了周景芝。
這種案件,對他們這種層次來說已經不是什麼大問題。
信件往來之間就能解決。
隨後,曹國祥告誡道:“這種事情,其實沒必要請周教授出麵。
“隻不過,周教授一直有維持工作狀態的習慣,然而這些年來老年癡呆越來越嚴重,接的案件就越來越少。
“也就是這個月開始,頻繁地問我們要難搞的案件,我手裡頭正好沒有適合的案子。否則你這事兒,我們自己就能解決了。”
徐開來聞言,感慨道:“老師,多虧了您。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您這一步。”
曹國祥訓誡道:“你法律條文背的好,這很不錯。但當律師,不是會找漏洞、背發條就行。像我,站在那,就已經贏了一半了。更何況是周景芝老太太?”
說到底,要爭的是個人地位。
“謝謝老師教誨,我記住了。”徐開來虛心接受。
而這時,曹國祥看到周景芝那邊發來了回信。
就簡短的兩個字:“已收。”
曹國祥見了,微微一笑,道:“行了,周教授應該在看案子了,今天中午之前應該就有結果,你可以讓被告準備買票回去了。”
聽到這話,徐開來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下。
這就是人脈……
一個電話,一封郵件,五十萬就到手了。
當然,大頭要想儘辦法給曹老師才是。
……
而此時此刻。
白雲省、安溪市的一處宅邸之中。
周清雅此刻正從書房出來。
她手裡拿著一遝剛打印出來的卷宗,邊翻看邊說道:“二姑婆,這次是天都的曹國祥教授發來的,小案子。”
周景芝慢悠悠地戴上了眼睛,道:“做律師的,哪管什麼案子大小,隻要有難度、能攻克了,就能進一步彌補法律的漏洞。”
周清雅連忙道:“是!您常說,律師其實就是‘縫補匠’,修修補補才能鑄造一本堪堪能用的法律。”
周景芝沒有說話。
她細細地查看著這一份卷宗。
出於隱私考慮,這個案件的各種名字都被隱去了,隻展示了案件的幾個重大爭議點。
“既然是為科研而進行肺移植手術,那流程就和常規肺移植有所不同了。”
周景芝搖搖頭。
她已經看明白了。
這個卷宗,事件起因就是一名患者插隊換肺。
但按照卷宗上所陳述,這名患者提前參與了科研計劃,所以搶肺根本不存在……而是一個科研誌願者總算碰到了合適的供肺,為了科研獻身主動開展了肺移植術。
脈絡很清晰。
至於事實如何……隻能說,至少曹國祥那邊給出的信息是這樣的。
不過周景芝還是皺起了眉頭。
這種特殊移植場景,怎麼會跟普通的器官匹配隊列放在一塊?
“爭議點,其實就兩個,且都很好解決。”
周景芝勾勾畫畫,十幾分鐘後,就完全理清楚了其中的各種關係,而且已然相處了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