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病例複盤。
參賽者需要根據真實曆史病例,重新評估當年的診療策略,並給出兩套解法。
一套是受限於當年環境的診療策略,另一套是如今的醫學條件能如何處置。
這些都是曾經引發業內爭議的治療方案,有不少即便是如今都沒有定論……
然而現在直接成了考題。
就比如去年的題目,考察的就是07年的一個病例。
其中一個病例,是高空墜落導致“左側股骨近端發生複雜性粉碎性骨折,同時伴有急性失血性休克”。
當時給出的處理:急性失血過多——緊急輸血和抗休克治療。
股骨近端骨折——傳統鋼板內固定技術,並輔以骨移植增強骨愈合。
而這台病例,當時出現了不少問題。
比如,鋼板鬆動、術後骨質吸收過多。
考題就是找到這些並發症出現的原因。
並且提供“07年技術條件下的方案”,以及“如今醫療條件下的現代方案”。
很多醫生,都隻是在醫療領域混著而已,不管是做手術,還是開藥,都是“差不多就行”。
不去探究各種手術環節的目的,不追索細節後麵的原理,是不可能分析出來的。
比如鋼板鬆動。
這其實就是因為骨折固定過程中,設備不夠精準,導致螺釘置入的角度偏差超過五度,致使術後應力過於集中。
而骨質吸收過多,其實就是骨移植沒有達到理想效果,血供恢複效果差導致的了。
解決了這些個問題,接下來就是如何利用07年的設備條件,製定嶄新方案。
這就要求醫生對各種骨科器械駕輕就熟了。
一般的參賽者,采用髓內釘內固定技術替代傳統鋼板內固定,減輕應力集中問題。
而當年的冠軍選手,直接就在術中造出了“手工骨折複位模板”,手搓出一個術中導航工具,直接對其他人形成了降維打擊……
……
“如果還是考曆史病例的話,那想要拿高分,隻是解決問題是不夠的。
“還得拿出彆開生麵的處理辦法出來!”
許秋琢磨著。
手搓術中導航……這一點算是讓他開眼界了。
此前,他的思路一直停留在利用已有的設備上,但現在才明白過來,哪怕是當下沒有的設備,隻要你能造出來、對手術起到正麵效果,那就可以拿高分!
……
除了真實曆史病例之外,許秋還看到了不少考試形式。
比如,極端環境下的手術挑戰。
比賽時模擬野外、地震災區等情況,人為給予“高溫高濕低光”環境,處理“開放性骨折伴嚴重感染”這類複雜病例。
又是極端條件,醫療資源還有限,並且設置有“三十分鐘”的緊急處置時間。
最要命的是,決賽中還設置了“隱藏病情”。
原本已經夠複雜的病例,實際上還合並著血管損傷或者是潛在感染,如果參賽者一門心思處理病情,沒有發現出這些雷點,同樣會扣大量分數。
甚至可能忙活一場,最後拿零分。
畢竟,急救與手術沒有過程分。
要麼生,要麼死。
病人活著,診療才有評判優劣的資格。
此外,還有“超高速骨折固定挑戰”、“斷層分析與精準修複模擬”等等……
等全部看完,許秋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在此之前,他以為省院的“模擬病曆係統”已經算是大手筆了。
但現在看來,在協和舉辦的決賽麵前,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省院玩的是計算機模擬出來的病例。
而協和,給的是花費數十萬打造的病人模型,甚至於還會從全國各地召集真實的病人過來,就為了給參賽者提供身臨其境的“考核體驗”。
不,準確來說,這其實已經不算是考核體驗了。
而是真真正正地做手術。
然後由評委給參賽者的手術打分。
考核隻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畢竟,麵向精英醫生的骨科比賽,已經不能拿尋常比賽來看待。
培養與篩選的,也不是隻會答題做題的人,而是真正能上手術台、拿手術刀的醫生!
……
“怎麼樣,看完了嗎,幫助大不大!”
這時,對麵的唐安一臉期待地看了過來。
許秋也逐漸從思索中回過神來。
還彆說,的確幫了他很多。
省內賽和決賽完全不同。
前者重理論。
後者則依賴於臨床。
但這意味著理論基礎不重要了嗎?
恰恰相反,就是因為已經默認所有參賽者都把理論基礎夯實了,因而所有的考題,都是建立在深厚的理論之上的。
基礎不過關,隨便一個考核都能讓人懷疑人生。
就比如“曆史真實病例”“極端環境手術”,沒有足夠紮實的骨科基礎,妥妥的全部零分。
而且。
許秋也從之前的觀念中轉變了過來。
想要在決賽中取勝,固有思維已經不管用了。
利用現有的器械、檢查方式,也隻是能拿尚可的分數,得不到高分。
想要拿高分,就必須做出突破,結合實際病例,拿出醫學界沒有出現過的創新方案、術式!
甚至於,直接在比賽中提出嶄新的成果!
借此,才能脫穎而出!
“多謝,這些考題對我幫助很大,我差不多摸清決賽的風格了。”許秋實話實說道。
骨科決賽,選拔的不隻是優秀人才。
而是能做出開創的領頭人!
循規蹈矩,隻是在前人的肩膀上罷了,無法超過前人。
而決賽,要的是破局者!
是有資質成為下一個“骨科巨人”的先鋒。
“看!有個小師妹很不錯的吧!”唐安自誇道。
她露出一副驕傲的表情,滿臉寫著“求誇誇”。
一旁的寧宛扶了扶額。
她幽幽一歎,給許秋投了一個抱歉的眼神,隨後道:“能幫到許醫生就太好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打擾許醫生休息了!”
唐安掙紮:“茶還沒喝完呢!”
寧宛直接搶過唐安的杯子,咕嚕一聲,把已經涼了的茶水喝乾,然後啪嗒一聲敲在桌上,道:“現在喝完了!”
唐安:……
隨後,寧宛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連忙看向許秋:“不好意思許醫生……杯子的聲音沒吵到你吧?”
許秋有些無奈。
他搖頭道:“沒必要有這麼大壓力,我就是個普通的醫生。”
他能感覺到寧宛的緊張。
而聽到這句話,寧宛的眼睛當即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