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之前就已經被上級醫院警告過很多次——說嗜鉻細胞瘤動輒要命,做好最壞的打算。
因此此刻心情極度不安。
而何時,中年男人臉上出現了一絲和煦的笑容:“手術很成功,之後遵醫囑護理,過段時間就能出院。”
聞言,家屬們在短暫的錯愕後,臉上爆發出難以抑製的狂喜。
……
“許秋,你手術做得如此精細,不用在神經外科簡直是太浪費了!”
從家屬的感謝聲裡突圍出來後,同樣參與觀摩手術的戴楠忍不住說道。
神經外科最講究“精細”二字。
然而哪怕是眼光極其犀利的戴楠,在許秋身上也挑不出什麼刺。
對方簡直是為神經外科而生。
結果徒徒浪費功夫在其他科室,有點暴殄天物了。
人群中,石忠茂等人默默低著頭,不敢吭聲。
但心裡已經開始瘋狂蛐蛐了。
就去你神經外科是材儘其用……我們泌尿外、內分泌就是浪費了?
許秋接上了戴楠的話,道:“去協和的時候,我會嘗試做左右神經互換術。”
聽到這個保證,戴楠心裡才踏實。
她又道:“明天就要骨科大賽了?”
許秋看了眼時間:“還真是。”
“……”
戴楠沉默了一下:“你自己都沒關注時間?”
“有人會提醒我。”
這是實話。
關主任、何恒進,乃至於霍院長,都生怕自己會缺席。
“不說這個了……我估計未來兩三天,‘分期逆轉術’也能正式出爐了。”戴楠道。
許秋點點頭。
這段時間,他也在和戴楠一起完善分期逆轉術的各種細節。
進度他自然是知道的。
算算時間,從上回視頻會議徹底確認術式的有效性到今天,打磨了這麼久,也差不多成熟了。
“那差不多能趕上。”許秋想了想,道。
戴楠愣了一下:“趕上什麼?”
“骨科大賽的省內賽和決算應該是連續的吧?”許秋問道。
戴楠:“當然是。醫生的時間有限,所以比賽都儘可能地壓縮了日程,往年省內賽也就兩天,休息一天,然後立馬進行決賽。”
這休息的一天,其實也是讓各省醫生趕來協和。
嚴格來說都不算休息了,隻是給“趕路”留下的時間而已。
至於萬一出了意外怎麼辦……
隻能說,從參賽的那一刻開始,比賽就已經開始了。
因為任何因素沒能到場,都已經輸了最關鍵的一場“資格賽”,連進場考試的資格都沒有。
這也是常微罹定下的規矩。
“等等……”
戴楠說著,突然反應了過來:“你的意思是,你剛好比完省內賽,等我出了論文,到時候可以一起去協和?”
許秋點點頭。
表情無比平淡。
見狀,戴楠唏噓道:“不愧是你……雖然沒見識過你在骨科的醫術,不過想來也不會太差。
“明天,我送送你。”
……
次日。
許秋起了個大早,先來臨醫急診科轉了一圈。
雖然未來一段時間已經沒有他的排班了。
但病人還在,不妨礙他查個房。
這是許秋早年就養成的習慣。
他以前對醫學診斷不夠敏感,所以沒事就查查房,也的確借此積累了不少經驗。
如今許秋其實基本上不必親力親為查房了。
不過還是把當初的習慣給保留了下來。
畢竟他不想當隻做手術、完全不與病人接觸的醫生。
病人不是躺在手術台上一塊冰冷的肉。
做手術也不是給冷凍肉做切割。
而是在救人!
通過查房,在與病人和家屬接觸的過程中,許秋也能把每一台手術和每一個活生生的病人聯係起來。
心有仁慈,刀才更鋒利。
早交班的時候。
何恒進看到許秋竟然來了,還有些驚訝。
等早交班結束,他才留下了許秋,道:“下午兩點的比賽,你還能沉下心參加早交班?”
許秋點點頭:“對。”
對……
這是什麼鬼答案。
不過能給出這種無法反駁的回答,還真是這位愛徒的性格。
他也沒有多說,看了眼時間,道:“那就準備出發吧,霍院長他們應該在等著你了。”
……
不久後,醫院門口。
霍院長、張副院、楊燕等人翹首以盼。
此外還有大骨科高偉,以及關主任。
其中,關主任是這次比賽的隨行人員。
算是保姆、教練集於一身了。
值得一提的是,戴楠也來了。
這讓眾人都有些緊張。
和戴楠站一塊,他們壓力還是相當大的。
終於,一道熟悉的身影從急診科出來。
不過等看到許秋之後,他們都愣了一下。
預想中的大包小包沒有出現。
甚至於,許秋身上根本沒有帶什麼行李!
“這……”
霍院長上前去,道:“你的東西呢……”
張副院也睜大眼睛:“說了輕裝上陣,但你怎麼什麼都不帶!”
許秋點點頭:“沒必要。”
“沒……必要?”
這是什麼答案。
許秋看向了專車,問道:“司機忙不忙?”
霍院長沉默了一下:“要看有什麼用途了……你要用的話,可以不忙。”
許秋道:“那就每天來接我一兩趟。”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比賽期間還要回臨醫?!”
霍院長腦子差點沒轉過來。
這可是骨科精英大賽!
省內精英彙聚一堂。
每個都抓耳撓腮,緊張得不行。
結果你居然輕鬆得像是出差飛個刀而已?
但看到許秋那平靜的眼神,最後霍院長什麼都沒有說,點了點頭道:“我之後讓司機聯係你,他會隨時待命,你打給他就行。”
許秋點頭:“謝謝。”
霍院長歎了口氣:“……我本來想讓你彆緊張,但現在看來,我比你還要緊張。反正就隨便發揮,有沒有成績都無所謂,如今臨醫也大有可為了,回來這邊,你始終是我們的招牌。”
戴楠也沒有多說,隻是道:“速戰速決,其他人的手術做得一言難儘,還是你的手術更有觀賞性。”
許秋一一應過。
最後沒有再說什麼,就上了車。
隨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按下車窗。
霍院長有點興奮,以為對方要說兩句。
結果許秋朝著旁邊喊道:“唐安,你幫我監督十五床的病人用藥,晚上能回來就把手術給做了。”
瞬間,無數的目光落在後排的唐安身上。
唐安當時就立正了,道:“是,師兄!”
隨後車子揚長而去。
霍院長等人望著尾燈消失在道路儘頭,心裡都有點五味雜陳。
“我還以為會說兩句場麵話,比如不辜負我們的信任……”
“許秋可不是會說場麵話的人。”
“太拚了,晚上還要回來做手術,來得及嗎?”
“對了,許秋上個月的薪水有多少來著?”
提到這個話題,眾人頓時看向了霍院長。
就連戴楠也投來了目光。
她得知臨醫調整薪酬結構後也被震驚了一把。
同樣很好奇如今許秋的工資能達到什麼水平。
霍院長苦笑一聲:“我沒關注,得問財務部那邊。”
他堂堂一個院長,還不至於對一個醫生的工資這麼關注。
哪怕這是許秋。
畢竟事務太繁忙了,不可能在乎這些細節。
說著,霍院長就打算給財務部打電話。
不過這時,一隻白皙的手舉了起來。
弱弱的聲音隨之響起:“院長、教授,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