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器發出規律的嗡鳴聲,屏幕上不斷跳動著各種元素的含量數據,但經過仔細比對,都是煤灰和土壤中常見的元素,並未發現異常。
在對屍體周邊進行勘察時,小孫使用了激光掃描測繪儀。這種設備能夠通過激光束對物體進行三維建模,精確記錄屍體的原始位置和姿態。紅色的激光束在屍體表麵快速掃描,儀器內置的軟件迅速生成三維模型。然而,這隻是確定了屍體被發現時的狀態,對於案件的偵破並沒有提供實質性線索。
小楊則專注於地窖的角落和縫隙。他用探針小心翼翼地插入牆縫中,試圖勾出一些可能存在的物證。在一處牆角,探針帶出了一小塊纖維織物,雖然已經嚴重腐爛,但他依然如獲至寶地放入證物袋中。“不管多小的線索都不能放過,說不定這就是關鍵證據。”小楊說道。
兩人又對整個地窖進行了磁粉顯現處理,這是一種常用於提取金屬表麵指紋的方法。他們將特製的磁粉均勻地噴灑在鐵門和地窖內可能被觸摸過的金屬部件上,然後用磁刷輕輕刷動。但遺憾的是,由於長時間的氧化和腐蝕,金屬表麵早已麵目全非,磁粉無法附著形成清晰的指紋紋路。
不知不覺,時間已到淩晨。小孫和小楊疲憊地坐在地窖口,看著滿地狼藉的勘查設備和裝著微量物證的證物袋。“三年時間,足夠讓大部分線索消失。”小孫歎了口氣說道。小楊點頭表示認同:“不過我們發現的這些微量物證,也許能在實驗室分析中帶來轉機。”
儘管此次現場勘察沒有發現直接指向凶手的關鍵線索,但兩人細致入微的工作,為後續的偵查提供了寶貴的物證基礎。在刑偵工作中,有時候看似無用的線索,在與其他證據相互印證後,往往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帶著這些希望,他們將證物仔細封存,準備帶回實驗室進行進一步分析,期待能從這些細微之處,找到揭開案件真相的突破口。
地窖這邊進行現場勘查的同時,屍體已經被運回了刑偵支隊的法醫解剖室準備進行解剖。
解剖室的無影燈亮起時,李慶民的屍體泛著詭異的乳黃色光澤,如同被澆築了一層半透明的蠟質外殼。張林戴著N95口罩和防護麵罩,橡膠手套在器械盤裡拿起柳葉刀,金屬碰撞聲在冷寂的空間裡格外清晰。屍蠟化的屍體解剖需要更謹慎。他對著錄音設備說道,目光掃過屍體表麵凹凸不平的皮膚紋理,那些因腐敗氣體積聚形成的蜂窩狀孔洞,此刻都被屍蠟填充得嚴嚴實實。
張林蹲下身,卷尺零刻度對準屍體足跟凸起的跟骨結節,緩緩拉直尺帶,直至紅色標線穩穩停在176厘米處。身高數值確認。他對著錄音筆複述,餘光掃過電子體重秤,液晶屏幕上跳動的數字最終定格在76公斤。屍體因屍蠟化呈現出不自然的腫脹,上臂與大腿的輪廓卻依然勾勒出緊實的肌肉線條,指節叩擊時發出沉悶的實響,印證著體態偏壯實的判斷。
進行骨骼測量。張林更換成遊標卡尺,金屬鉗口精準卡住右側肱骨近端。隨著旋鈕的轉動,刻度盤上的數值精確到0.01毫米,他快速記錄下骨乾長度與直徑數據:上肢長骨符合成年男性特征,骨密質厚度均勻,無明顯骨質疏鬆。當卡尺移至股骨時,他突然停頓——股骨外側髁存在一道半厘米長的陳舊性骨裂,裂縫邊緣被屍蠟填充,形成珍珠母般的光澤,生前遭受過外力撞擊,愈合時間超過五年。
恥骨聯合麵在無影燈下泛著蠟質柔光,張林戴上立體顯微鏡,目鏡中的骨骼斷麵呈現出獨特的紋理結構。聯合麵脊溝深度變淺,隆突消失,形成較為平滑的平麵。他用探針輕點骨質凹陷處,這種特征符合40-50歲年齡段的退變規律。轉而觀察顱骨時,放大鏡下的骨縫閉合狀態成為關鍵線索:冠狀縫前1/3已完全骨化,矢狀縫中部出現骨性連接,這些不可逆的生理變化如同時間刻下的印記。
最具說服力的證據來自口腔。張林使用牙科探針小心撬開僵硬的下頜,屍蠟包裹的臼齒表麵布滿深淺不一的磨耗麵。第一磨牙咬合麵牙本質暴露,形成大麵積磨耗窩,釉質邊緣銳利度消失。他調出牙齒磨耗度分級圖譜對照,根據Smith分級標準,這種程度對應45歲左右。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死者腫脹變形的下頜角,增生的骨質在指腹下形成粗糙的凸起——那是長期咀嚼硬物導致的骨質代償性生長,與牙齒磨耗程度形成完美呼應。
所有生理特征交叉驗證,張林摘下目鏡,解剖刀在記錄本上劃出著重線,死者年齡確認為45歲左右。
接著張林繼續做解剖。
柳葉刀切入屍蠟層時發出特殊的滯澀感,如同劃開凝固的油脂。張林調整刀麵角度,以15度斜角緩慢推進,防止破壞皮下組織。當切開胸部皮膚時,一股淡淡的皂化氣味湧出——這是屍蠟化過程中特有的味道,由脂肪組織在厭氧環境下分解產生的脂肪酸與堿性物質結合形成。屍蠟化通常發生在溫暖潮濕、空氣不流通的環境,他對著錄音筆解釋,煤灰層提供了絕佳的隔絕條件,屍體脂肪轉化為屍蠟後,不僅阻止了腐敗菌侵入,還形成了天然的保存層。
在分離胸腹腔時,張林發現內臟器官幾乎全部被灰白色蠟樣物質包裹。他先用探針小心分離肝臟表麵的屍蠟,這個過程必須控製力度,否則可能導致器官破碎。肝臟重量約1500克,外形完整但質地變硬。他用鑷子夾起一小塊組織樣本,屍蠟化使細胞結構發生改變,細胞間隙被脂肪酸鹽填充,這也是內臟保持相對完整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