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0章.大幕拉開(五).(1 / 1)

攝政大明 蟲豸 2239 字 5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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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聲暴雷般的呼喝聲響起,不僅轉移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也打斷了周尚景即將得逞的算計。

這聲暴喝,自然是來自於趙俊臣的護衛首領趙大力,也唯有這個鐵塔般的漢子,才能發出如此震耳洪亮的聲音。

所有人皆是轉頭看向聲音來源。

然後,就看到趙俊臣同樣是親自步行,在十餘名護衛的前呼後擁之下,負著手從另一方向的街頭施施然走來,表情似笑非笑,像是譏諷、又像是冷肅。

此時此刻,糧幫南京總堂的大門外圍,依然是被糧幫弟子們裡三層外三層的圍堵著,而趙俊臣若是想要像周尚景一般步行走到糧幫南京總堂的大門位置,就必須像是周尚景一般穿過糧幫弟子們的層層圍堵。

然而,趙俊臣雖然也是內閣閣老,但對於糧幫弟子而言,他的麵子顯然是遠遠不及周尚景的,所以看到趙俊臣意欲直接穿過圍堵之後,有幾名膽子大的糧幫弟子就想要強行阻攔,還衝著趙俊臣舉起了他們手裡的簡陋兵器,意圖像是威嚇錦衣衛一般威嚇趙俊臣。

下一刻……

“碰!碰!碰!”

趙大力快步奔到最前方的三名糧幫弟子身前,完全無視了他們手中的可笑武器,先是抬手一拳狠狠擊中了第一名糧幫弟子的麵龐,然後又伸手抓住另一名糧幫弟子刺向自己的糞叉,狠狠踹出一腳把對方踢出丈外,隨後又丟下手中糞叉,轉身奔向第三名糧幫弟子,一招雙拳貫耳把這名已經嚇愣於原地的糧幫弟子當場擊暈。

幾乎是呼吸之間,趙大力就輕鬆解決了三名攔路的糧幫弟子。

他本身就是天賦異稟的巨漢,又追隨趙俊臣屢次上陣殺敵,如今更是猝不及防直接下了狠手,這三名糧幫弟子也不是糧幫精銳,自然是毫無抵抗之力,或是倒地不起、或是當場昏死。

就這樣威震當場之後,隻見他隨手擦了擦濺在臉上的血跡,八尺身高在一眾糧幫弟子麵前更是鶴立雞群,好似混世魔王一般表情猙獰的暴喝道:“爾等膽敢持械襲擊趙閣臣!糧幫當真要反了不成?!”

隨著趙大力的一聲暴喝,餘下的趙府護衛們迅速列好陣勢、整齊劃一的拔出佩刀,似乎隻要趙俊臣一聲令下,他們就要衝陣殺敵!

而趙俊臣則是搖頭冷笑:“聽說糧幫造反,本閣原本也是不大相信的……但現在看來,糧幫不僅是聚眾包圍了錦衣衛,前幾天還與江防營相互對峙,現在更是意圖襲殺朝廷重臣,顯然糧幫造反的流言並非是無稽之談啊!”

說到這裡,趙俊臣抬頭望向周尚景方向,嬉戲一般揮手高呼道:“首輔大人,糧幫要造反啦,但您不要擔心,晚輩這就喚來南京守軍平叛,您隻要暫時躲一躲,這場叛亂很快就可以平息的!”

揮手呼喊間,趙俊臣毫無朝廷重臣的自覺,形象又痞又賤。

看到趙俊臣如此輕視糧幫,一眾糧幫弟子愈發是群情激憤,一個個皆是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就把趙俊臣活活撕碎。

然而,當糧幫弟子們忍不住就要圍攻趙俊臣之際,周尚景則是麵色難看,稍稍猶豫片刻後,終於是轉頭瞥了糧幫香主李鳴一眼。

很顯然,一旦是糧幫弟子們當真圍攻了趙俊臣,糧幫意圖造反的罪名就再也洗刷不清了,這是周尚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李鳴確實懂分寸,瞬間就領悟了周尚景的心意,當即是大喝阻攔道:“兄弟們不要衝突,對方就是在故意挑釁咱們!意圖坐實咱們糧幫造反的罪名!咱們絕對不要上當!都彆動手!都彆動手!一切有周首輔為咱們做主!”

在李鳴的不斷高聲阻攔之下,糧幫弟子們終於不再持械逼進,這場衝突總算是險之又險的中斷了。

麵對糧幫弟子的圍攻之勢,趙俊臣至始至終眼睛眨也不眨,待糧幫弟子們終於停下逼進腳步之後,趙俊臣更是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之色。

“事到臨頭,終究還是不敢豁出去,舍不得砸爛自己的瓶瓶罐罐,太惜身了啊……”

趙俊臣搖頭輕聲喃喃。

也不知,他的喃喃低語究竟是針對糧幫眾弟子、還是針對周尚景。

隨後,趙俊臣臉上再次掛上滿不在乎的笑容,也再次邁步走向糧幫的南京總部大門位置。

這一次,絕大多數糧幫弟子皆是不再阻攔,而是咬牙切齒的閃身相讓,偶爾有不願意讓開道路的糧幫弟子,則是被護在趙俊臣身前的趙大力狠狠撞開。

在數千糧幫弟子怒視之下,趙俊臣神色坦然的一步一步的邁步前行,每當趙俊臣深入人群一分,糧幫剛剛攀上頂峰的士氣就隨之衰落一分。

就這樣,趙俊臣也像是周尚景一般,暢通無阻的走到了糧幫南京總部的大門之外。

待趙俊臣走到周尚景身前之後,終於是站定了腳步,撫掌讚歎道:“周首輔好大的威勢啊!剛才的種種手段,晚輩一直都在遠遠觀摩,當真是欽佩不已!您憑借自己當朝首輔的身份,再加上數千糧幫弟子的助陣,險些當場嚇哭了一名錦衣衛百戶!好威風!真是好威風!”

趙俊臣的這般讚歎,看似是稱讚周尚景,但實際上任誰都能聽出他話語中的陰陽怪氣。

周尚景是何種身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朝首輔!即便是錦衣衛都指揮使洪錦在他麵前也不敢隨意造次,就更彆說是一個區區錦衣衛百戶了,在周尚景眼裡更是與螻蟻無異。

而現在,趙俊臣則是表示,周尚景以當朝首輔之尊,還需要額外借助數千糧幫弟子的助陣,才終於壓服了一個微不足道的錦衣衛百戶,這種事情一旦傳揚出去,周尚景恐怕是隻會召來世人恥笑。

在這個世界上,“事實”與“真相”往往是截然不同的東西。

趙俊臣的這般說法,固然是事實,周尚景在施壓那名錦衣衛百戶之際,也確實是借助了數千糧幫弟子的搖旗呐喊,但刻意忽視了周尚景這般做法所蘊含的種種深意,譬如是穩定糧幫軍心、趁機給南京鎮守太監席成一個下馬威、不費一刀一槍的再次奪回糧幫南京總部等等,隻是抓住表象不放,把周尚景描述成了一個小肚雞腸、以勢壓人之輩,自然是讓“事實”與“真相”兩者截然相反。

事實上,自從現身之後,趙俊臣的一舉一動,就皆是為了故意惹怒周尚景,最好能讓周尚景氣血上湧、當場昏迷,那後麵的事情就極為簡單了。

隻可惜,周尚景終究是周尚景,擁有與地位完全匹配的氣量,並沒有因為趙俊臣的故意挑釁抹黑而失態,隻是深深打量了趙俊臣一眼後,緩緩道:“你這般迅速就可以趕來此處,想必是早有準備……這樣說來,席成汙蔑糧幫造反之事,就是由你在幕後主使了!”

趙俊臣先是點頭,後又搖頭:“說我是幕後主使……倒也談不上!但席鎮守之所以率領錦衣衛突襲了糧幫南京總堂,就是因為我親自向他舉報了糧幫私藏大批弓弩甲胄、意欲不軌的罪行!我乃是當朝閣老,麵對我的親自舉報,席成自然是不敢無視,必須要有所行動,否則就是他的失職!”

就像是趙俊臣與朱和堅的事先約定一般,他接下來將要與周尚景同歸於儘,而朱和堅隻需要全力配合即可,趙俊臣自然不會爽約食言——至少現在還不會。

所以,麵對周尚景的當麵質問,趙俊臣毫無猶豫的把全部責任皆是攬在自己身上,完全撇清了朱和堅與席成的關係。

周尚景聞言之後不由是瞪大一雙老眼,怒斥道:“誣陷糧幫的後果,你可想清楚了?一旦是糧幫有了閃失,朝廷的漕運大計怎麼辦?數十萬精壯失去了衣食著落,又該要如何處理?這些責任你擔待得起嗎?”

趙俊臣哈哈一笑,依然是滿不在乎:“誣陷?周首輔憑什麼認定我誣陷了糧幫?你就這般確信糧幫絕對沒有私藏弓弩甲胄?據我所知,席鎮守率領錦衣衛突襲了糧幫南京總堂之後,就想要打開糧幫的私庫調查證據,卻受到糧幫之人的拚命阻攔,咱們在這裡鬨出這般大的動靜,但席鎮守卻遲遲沒有現身,想必是在糧幫南京總堂內部,依然正因為此事而局勢僵持著……嘿,糧幫之人寧願與錦衣衛正麵衝突,也不願意讓錦衣衛搜查私庫證明清白,這不是心裡有鬼又是什麼?”

聽到趙俊臣的這一番話,周尚景反而是底氣不足。

古往今來,任何商賈皆是經不起查賬,一旦是仔細調查,就一定會查出稅務問題。

同理,像是糧幫這種具有暴力幫派性質的巨型組織,同樣是經不起搜查的,一旦是仔細搜查,發現他們私藏違禁兵器也一定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而根據明朝法規,尋常刀刃也就罷了,但一旦是私藏了弓弩甲胄等物,那就是與造反同罪!

從這方麵而言,趙俊臣宣稱糧幫意欲造反,最多也隻能算是小題大做、聳人聽聞,還真不能算是誣陷。

也正是料定了這一點,所以趙俊臣才會主動布局,以糧幫為突破口,向周尚景展開了攻勢。

周尚景也迅速看明白了趙俊臣的算計,認為趙俊臣這一步棋雖然極為無賴,但也極為有效,而就在周尚景大腦急轉思考對策之際,席成終於現身了。

其實,自從周尚景登場之後,席成就迅速收到了消息,按理說他早就應該現身迎接周尚景、化解緊張局勢。

然而,看到那些群情激憤的糧幫弟子之後,席成當場就慫了,擔心自己公開現身之後會受到那些怒不可遏的糧幫弟子圍攻,僅憑少量錦衣衛恐怕是難以確保自身安全。

於是,席成一直躲在門後觀望局勢,又一直等到趙俊臣登場控製了局麵之後,所有糧幫弟子的怒火也皆是集中於趙俊臣身上了,席成認為自己大概率是安全了,所以他也終於鼓足勇氣現身登場。

隨著“吱呀”一聲,原本閉合的糧幫總堂大門被推開,席成表情嚴肅的邁步而出,環視了當前局勢一眼之後,頓時是眉頭緊皺,似乎是極為憤怒糧幫眾弟子圍攻錦衣衛的大膽行徑。

實際上,席成隻是看到眼前密密麻麻沾滿街道的數千糧幫弟子之後,再次心裡發虛了,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裡,再次躲回安全位置。

於是,席成也絲毫不打算控製局勢,隻是向趙俊臣、周尚景二人行禮道:“兩位閣臣,你們來得正好!咱家收到確切情報,說是糧幫私藏違禁兵器,所以就率領錦衣衛闖入糧幫南京總部搜查,雖然已經迅速控製了糧幫總部的大部分地方,但殘餘的糧幫死硬份子卻紛紛退守於私庫之內,堅決不允許咱家搜查,目前局勢正在僵持著!

若是兩位閣臣不來,咱家恐怕就隻能命令錦衣衛強攻了,到時候難免會釀成傷亡……而兩位閣臣皆是德高望重,或許可以說服那些糧幫死硬份子放棄頑抗,讓咱家順利完成搜查,也避免了刀兵相向,若是最終證明糧幫是清白的,咱家也願意主動道歉!”

介紹完了局勢之後,席成就迫不及待的抬手引路:“兩位閣臣,快隨咱家來吧!”

說完,席成就已經率先轉身返回了門內,留下趙俊臣與周尚景二人麵麵相覷。

趙俊臣反應更快一些,當即傳令道:“接下來,就由本閣單獨一人進入糧幫南京總堂,協助錦衣衛調查真相!趙大力,你與其餘護衛皆是留在這裡,協助錦衣衛把守大門,任何人若是想要強闖,皆是定斬不饒!”

說完,趙俊臣看向了周尚景。

周尚景花白眉頭緊皺,因為趙俊臣的攪局,他現在已經不可能帶著全體糧幫弟子湧進南京總堂、奪回南京總堂的控製權了。

然而,經過席成的登場拖延,周尚景也已經想到了應對趙俊臣誣陷糧幫的策略。

於是,周尚景同樣沒有強求自己可以帶領更多人進入糧幫總堂,而是轉頭召來了宋繼誠,附在宋繼誠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最後竟是一個人也沒有帶著,也沒有理會趙俊臣,就這樣孤身一人轉身進入了糧幫南京總堂之內。

看到這一幕,趙俊臣不由是微眯雙眼。

“這個老家夥,又打著怎樣的主意!”

趙俊臣暗暗思索之際,也邁步追上了周尚景,與周尚景並肩進入了糧幫南京總堂。

相較於周尚景,趙俊臣認為自己多了一個後手,那就是他並沒有讓霍正源與自己一同登場現身,而是把霍正源留在外圍,負責觀察局勢、隨時應變。

所以,趙俊臣並不是特彆擔心周尚景的後續手段。

以霍正源的智慧手段,足以應對絕大多數意外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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