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從南邊到來的人,是雄州知府陳靖淵!
陳靖淵是來幽州公乾的,因為跟顧建成相熟,就順道來他家中拜訪他,正好就碰到了憤怒和疑惑中的顧建成。
陳靖淵正好知道顧建成所疑惑的事情,得知顧建成的疑惑後,便告知了他。
“你說什麼?平戎軍中允許接受收買和收受賄賂?”
顧建成家中的客堂內,聽到客座上的陳靖淵說出的話,主位上的顧建成轟然起身,不可思議地瞪大著眼睛看著陳靖淵。
此時的顧建成,嘴唇乾裂、眼眶深陷且布滿血絲,一副上火嚴重的樣子,並且整個人也越發消瘦了。
顯然,這段時間裡,顧建成被折磨得不輕,心中也急出了嚴重的肝火。
而麵對如此顧建成,陳靖淵歎息地搖了搖頭,然後放下手中的茶杯,頷首:
“沒錯!平戎軍中的任何人都可以接受收買和收受賄賂,以及任何外人的贈送!”
“這是平戎軍內部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隻在他們內部流傳,外麵知道的人極少極少,陳某也是因為一名遠房親戚才偶然得知的!”
“我那遠房親戚正好在平戎軍中參軍,陳某之前因為一件事情,想通過他托平戎軍中的人給個方便,結果被我那遠房親戚給勸回了,這才從他口中得知了隻言片語。”
“據說,燕王是允許下麵的人接受任何外人的財物的,並且非常支持,而且收得越多越支持,甚至還有嘉獎!”
“不過這其中有一個原則,那就是隻能收銀子、不能給人辦事,而且每次收受的銀子要一百兩起步,不能低於一百兩,事後也要告知軍法部,否則軍法重懲!”
“這樣一來,收受賄賂和收買不犯法,收了銀子還能不用辦事,收得越多越支持,他們自然是毫無顧忌,也絲毫不擔心,都巴不得有傻......人去給他們送銀子呢!”
“所以,顧大人你們收買平戎軍將領的事,等於是把銀子全砸窟窿裡了,哪怕燕王事先不知道這事,也不會去責難那些將領,隻會支持他們,甚至是嘉獎他們......”
詳細地跟顧建成解釋了一遍,說到最後,陳靖淵看著顧建成的眼中,露著複雜和怪異。
而顧建成聽罷,整個人都呆立在了原地,眼中儘是錯愕、茫然,還有......憤怒!
“隻收錢不辦事......收得越多越好?還大力支持?”
茫然錯愕中,顧建成壓製著怒火的自語聲喃喃而出。
然後突然,他神色猙獰,眸中厲光迸射間,怒火爆發,張手怒吼:
“混賬!王八蛋!!他林蕭簡直不當人子!!”
“竟然出這種規矩,簡直道德敗壞,喪心病狂!!!”
“就該死!!!!”
“還最少受賄都要一百兩!!他是怎麼敢的?簡直貪得無厭......”
“一百兩?一百兩?!”
“陳知府,林蕭他又為何規定收受賄賂不低於一百兩?”
暴怒中,顧建成又想到了什麼,怒吼聲遲滯間,睜著一雙通紅的眼睛頓時又瞪向陳靖淵。
陳靖淵神色複雜地看著暴怒的顧建成,緩緩而語:
“因為......窮人拿不出一百兩銀子來作賄賂,平戎軍不坑窮人......”
說到後麵,陳靖淵欲言又止,最終咽下了後麵的話。
不過他雖然咽下沒說出來,但他後麵的話任誰聽了都能猜出來!
那便是
平戎軍不坑窮人,專坑有錢人!!!
“混賬!混賬!!混賬!!!”
“如此林蕭,本官定要彈劾於他!彈劾於他!!!”
聽完陳靖淵的解釋,顧建成再次暴走,遲滯的怒吼聲再起。
在這怒吼聲中,被憤怒充斥的顧建成直接奪門而去,帶著滿腔怒火奔向了書房,連客堂中的陳靖淵都不顧了。
看到這一幕,陳靖淵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轉頭看了眼桌上還在冒著熱氣的半杯茶水,最後歎息地站起身,走出了客堂,離開了顧家
與此同時。
中都這邊,慶王府也很快收到了被典武等人欺騙的消息。
同樣,慶王府此刻也是一片怒火!
“廢物!廢物!顧建成簡直就是個廢物!!!”
“竟然被人騙了還不知道,還使勁地給人送銀子,他眼瞎麼?要他有何用?”
砰!!!
慶王府的正堂內,慶王趙銘的暴怒聲充斥在整個堂內,其中還摻雜著茶杯砸地的爆碎聲。
那堂內,此刻散落著許多茶杯碎片和茶葉水漬,慶王站在主位前,滿心暴怒。
在兩旁的椅子上,還坐著劉周、曾伯謙和尹皓等慶王黨的骨乾。
此外,在那客位的主座上,宰相錢宇赫今日也坐在那裡。
除了錢宇赫之外,此刻這裡的所有人都是滿腔怒火。
其中,劉周緊隨慶王之後,亦是拍桌而起:
“他顧建成就是個酒囊飯袋!平戎軍這麼明顯的騙局都看不出,還告訴我們幽薊北疆的所有將領都非常願意為我們效力、並直接就給了定銀,還讓我們速做決斷,讓我們誤判了情勢,結果造成了如此巨大的損失,他難辭其咎!”
“不錯!要不是顧建成識人不明,我們豈會被那些軍漢所騙?那可是五百萬兩白銀啊!他顧建成該死!!”
緊隨劉周,曾伯謙亦是大罵起身。
然後接著就是尹皓,還有慶王黨的其他人。
此刻這裡的所有人都把責任推到了顧建成身上,各個凶神惡煞,滿腔暴怒,要是顧建成此刻在此,怕是要被這些人給活撕了。
那可是五百多萬兩銀子的損失啊,慶王府都要被掏空了,並且還向外麵許下了許多諾言,真就讓慶王府賠得血本無歸!
隻是這事能怪顧建成麼?當然怪他!
不過卻也不是他一個人的責任,而是這慶王府內的所有人!
這裡的人都身居如此高位,自然不會是傻子,他們難道就真看不出平戎軍眾多將領投靠的問題麼?
自然是會有不妥!
隻是他們此時的情況,身處如此緊迫朝局、麵對如此強勢的國舅黨和生死攸關之事,所有人有些病急亂投醫了,聽到平戎軍有二十萬大軍投靠,自然想抓住這足以翻盤的巨大機會!
所以,哪怕他們心中明知感覺有不妥,可還是上頭的下意識地去忽略了問題,抱著僥幸心理去賭那萬一的希望!
可既然是賭,那就有輸!
他們此時就輸得一敗塗地!
所以,這能隻怪顧建成麼?自然是所有人都急功近利了!
好在,他們中還有一個清醒的人!
麵對如此情況、麵對堂內的一片暴怒,那坐在椅子上始終默然垂首的錢宇赫,此時緩緩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