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如此,這不是我們裝作沒看到就能避過的!”
麵對憤怒的傅雲青,莫倫無奈搖頭,解釋:
“契戎兵把漢民當作肉盾擋在牆頭上,這是事實,就算我們假裝沒看到繼續轟擊,可依然要背負殘殺同族百姓的罪名,王爺也要跟著受累,這是避免不了的!”
“哼!那我們直接把事情乾了不就成了?人是我們神機營殺的,罪責本將來背,王爺在後麵來不及阻止,與王爺無關,這樣總比停下來讓王爺陷入兩難的好!”
傅雲青依舊惱怒開口,卻是滿眼狠厲,那是渾然不怕自己背責的狠厲。
說完後,他立馬不再廢話,直接朝炮陣上的一眾士兵快速揮手:
“開炮!繼續給老子開炮!不管城牆上是什麼人,都給老子繼續轟,有什麼罪責本將來背!”
“不要!”
莫倫見狀,急忙叫住士兵,並且緊緊抓住傅雲青的手臂阻止他。
焦急地看著傅雲青,莫倫滿是無奈。
傅雲青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太爆了,跟火炮一樣爆,而且是直腸子,不懂得彎彎繞繞。
可這件事情,後麵牽扯的事情多著呢。
心中無奈,莫倫緊抓著傅雲青,耐心解釋:
“傅將軍,此事沒您想得這麼簡單,咱們是王爺麾下的軍將,這次進攻又是王爺親自在統帥指揮,不管咱們做了什麼,世人隻會把事情歸結到王爺身上,哪怕是王爺此時不在這裡,責任也在王爺,不是我們想背就能替王爺背得了的!”
“尤其是,如今整個雲中就剩雲中城未複了,勝利已然在望,如果我們這個時候屠殺了雲中的無辜漢民,不說會有損王爺和我們平戎軍的威名,也必然會在雲中百姓心中留下芥蒂,會讓王爺在雲中的威望大打折扣,這對王爺接下來掌控和統禦雲中是不利的,容易誤了王爺的大事!”
“所以,我們不能因小失大,不能在眼看即將勝利的這個節骨眼上,還給自己的以後留下隱患和麻煩!”
耐心解釋,莫倫說到最後,看著傅雲青的目光深深。
傅雲青聽罷,這次收起了火氣,臉上也露出了凝重。
他是直腸子不假,可不是傻子,莫倫一說,他自然就意識到了這背後一連串的影響。
頓時,他也不再提繼續炮轟城牆的事情了,隻是凝重地望向了前麵的城牆,望著上麵被豎在城垛上密密麻麻的漢民,以及他們身後凶殘且得意的契戎兵。
望著那些契戎兵,傅雲青好似心有不甘,凶狠地掃了他們一眼之後,移過目光看向了城內的方向,然後又望了望雲中城的四周。
下一刻,當看到雲中城北城外的一個巨大的白影時,傅雲青的目光頓了頓,然後立馬伸出拇指對著那個大白影比劃著。
那個大白影是一座冰雪覆蓋的大山,是北部陰山的餘脈,一直延伸到雲中城北城門的附近。
對著那座大山比劃了一下,傅雲青又盤算了一下它距離雲中城的距離,然後頓時目光炯炯。
下一刻,他比劃的手順勢一揮:
“來人,去把神機一營校尉陸九郎,給老子叫來”
“稟告將軍,陸校尉帶著神機一營的火炮已經離開了炮陣,正朝北移動!”
傅雲青的身後,一名親兵恰好大聲稟報,伸手指向了神機一營炮陣的方向。
傅雲青和旁邊的莫倫聞言,立馬看向了那邊。
就見神機一營的炮陣那邊,陸九郎正帶著一營的士兵把三十六門火炮撤出了炮位,正朝著北麵快速移動。
見此,傅雲青看了看他們,然後又望了眼他們前麵的陰山餘脈,最後頓時大笑:
“哈哈,好個九郎,竟然比老子反應還快,不愧是西山軍校的尖子,就是會來事!”
一聲暢笑,傅雲青滿麵笑容間,又突然眼中迸出狠色,猛然朝旁邊的一名校尉快速揮手:
“你帶半營人馬去協助陸九郎,幫他們把火炮全部架到北麵的陰山上去,然後讓陸九郎給老子居高轟城,狠狠轟擊城內的契戎帥帳和重要之地!”
“遵令!”
那名校尉沒有絲毫遲疑,立即帶著數百士兵奔向了神機一營的方向。
待他們一走,傅雲青又立馬看向了身邊的莫倫:
“莫副將,你繼續在這指揮神機營,本將去向王爺彙報請示......”
聲音未落,傅雲青已是爬向了一旁的戰馬。
隻不過,還沒等他動身,後麵原本身在帥旗下的林蕭,此刻已是在君傾時和蔣震雲等一大幫人的簇擁下,朝前麵策馬奔了過來。
林蕭之前一直在觀察著前麵的進攻,當神機營的炮火突然停下時,他也立馬看到了對麵城牆上契戎兵把漢民充當肉盾的一幕。
頓時,林蕭怒了,二話不說就策馬衝上了前,直嚇得君傾時等人急忙跟上護衛。
然後,一大幫人在安靜的戰場上穿過一個個軍陣,又穿過神機營的炮陣,最後來到了最前沿的先鋒部隊前麵,停在了距離城牆一裡多外的地方。
緊接著,赤焰馬上的林蕭直接仰頭,朝著城牆上大吼:
“蕭楚寒,滾出來說話!”
“哈哈!平戎王竟然主動找本帥說話,可真是難得!怎麼?平戎王這是想通利害、準備撤兵了?”
林蕭的吼聲剛一出,城牆上便響起了一聲大笑,林蕭前麵城牆上的一個城垛口上,現出了蕭楚寒的上半截身體。
此時的蕭楚寒已經穿上了一副黑金色盔甲,很是威武,隻不過他做出的事情,再加上他此時的笑容,讓人怎麼也感覺不出他往日儒雅的形象,反倒給人一種瘋狂和隨時暴走的感覺,很是有些賭徒輸紅眼後的樣子。
林蕭見到蕭楚寒,卻是根本沒理會他的話,而是暴喝:
“蕭楚寒,你枉為一國元帥、枉為軍人,竟然用無辜百姓充當你的肉盾,實乃無恥、下作,當是軍人之恥,當被天下唾棄!”
“本王在應州木塔遇到這事時,還以為是你麾下將領的私自行為,卻沒想到在雲州城竟然也遇到了你這麼做,原來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可恥!”
“蕭楚寒,你好歹也是極負盛名的一國元帥,聲名遠揚,竟然乾出這種事,就不怕天下人恥笑麼?不怕墜了你和大契國的聲名麼?”
威嚴聲赫赫,聲蕩天地。
聞聲,沒等蕭楚寒回應,牆頭上被豎立的一溜漢民便率先開口了:
“王爺,契戎蠻夷,他們是沒有道義的,哪怕他們竊據我們漢地百餘年,也依舊是一群馴化不了的野狼,東施效顰罷了,不知禮義廉恥!”
“不錯!王爺,不要跟這群蠻夷多費口舌,我雲中漢民何懼生死?隻要雲中能歸國、隻要我們的子孫後代不用再受契戎奴役,我們什麼也不怕,王爺您儘管進攻,滅了這群蠻夷!”
“王爺您儘管進攻,能死在雲中歸國的路上,我們死得其所,隻求雲中歸國!”
“請王爺速速帶雲中歸國!!”
“請王爺速速帶雲中歸國!!”
“請王爺速速帶雲中歸國......”
城牆上你一言我一語,眾多被押在城垛上的漢民紛紛出聲附和,最後竟是變成了齊聲高喝,滾滾聲浪朝城牆兩邊的漢民延綿的同時,排山倒海,聲震長空。
聽著牆頭上的齊喝。
林蕭凜然,城外數萬平戎軍肅穆。
而蕭楚寒,卻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