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寶猛踩油門,輪胎在積水的路麵上打滑,甩出長長的水痕。
張震蜷縮在座椅上,看著後視鏡裡逐漸遠去的黑影,緊繃的神經終於稍稍放鬆。後頸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不知何時被樹枝劃出的傷口,此刻正火辣辣地滲著血。
吉斯118的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來回擺動,將密密麻麻的雨珠掃成淩亂的弧線。
霍小寶握著方向盤的手沁出薄汗,後視鏡裡不斷閃過警車紅藍交錯的燈光,他扭頭看向後座,聲音裡帶著一絲焦慮。
"老板,咱們往哪兒去?
張震斜靠在座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的破洞。
路燈的光影透過車窗,在他蒼白的臉上交替明滅。
他揉了揉突突跳動的太陽穴,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沉聲道。
"王府肯定去不了了。
往北,直接去邊境。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刺耳的警笛聲,如同暗夜中的狼嚎,讓車廂裡的氣氛瞬間凝固。
了塵原本盤坐在副駕閉目養神,突然猛地睜開雙眼,瞳孔裡閃過一絲警惕的光芒。
他的道袍被車內空調吹得輕輕飄動,手指在膝蓋上快速敲擊,像是在推演著什麼。
"不行!這輛車太顯眼,必須換車!
張震的目光猛地一凜,雨水順著他發梢滴落,在下巴尖凝成晶瑩的水珠。
他坐直身子,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前麵有個倉庫,是公司的安全屋。
不僅要換車,還得喬裝打扮。"他望向車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霓虹燈牌在雨幕中暈染成斑斕的色塊。
"不然,咱們連山海關都出不去。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尖銳的震動聲在狹小的車廂裡格外刺耳。
張震瞥了眼屏幕,立刻接通電話,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關切。
"師姐,薑老脫離危險了嗎,槐爺爺身體怎麼樣?
電話那頭傳來槐婷婷急促的呼吸聲,背景音裡似乎還有人在低聲交談。
"薑老已經沒事了,了然師傅說現在正常休養就可以。爺爺也緩過來了。
她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幾分責備,“張震,你太衝動了!怎麼能動手打人?
張震仰靠在座椅上,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他伸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想起郭老頭那張囂張的嘴臉,胸中的怒火再次翻湧。
"我實在忍不了!就得讓他知道,不是誰都能隨意拿捏!”
槐婷婷的語氣變得焦急起來,帶著隱隱的擔憂。
"你打的可是郭進的長輩!現在幾位爺爺正在想辦法周旋。
爺爺說,要是把運動會工程讓給郭家,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不讓!“張震猛地坐直身子,眼中閃過一抹決然。
他抓起手邊的礦泉水瓶,狠狠灌了一口,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卻壓不住心中的怒火。
"我的財產一分都不給!你把能轉的都轉到你名下,剩下的轉給詩瑤和我姐。
郭進,休想從我這兒拿走一分!
槐婷婷的聲音染上了幾分無奈和擔憂:“你這樣硬抗,要到什麼時候?難道要一直躲在外麵?
張震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閃電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他低聲念道:”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這句話說得極慢,像是在咀嚼著每個字的分量。
"怎麼突然說起周易?"槐婷婷的聲音裡滿是疑惑。
張震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車窗,雨珠在玻璃上劃出蜿蜒的痕跡。
"這就是我為什麼故意激怒他,然後離開的原因。
現在的局麵就像一潭死水,各方勢力相互製衡,誰也不肯先動。
他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但我一走,就像從大衍之數中抽去一策,原有的平衡被打破。
到時候,各方為了利益,必然會有所動作。
而那些動作,就是我們的機會。
槐婷婷沉默了片刻,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擔心:"可這太冒險了!你真的有把握逃到美國?
張震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牙齒在黑暗中泛著微光。
"連阿庫特那種鬼地方我都闖過,去美國又算得了什麼?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溫柔起來,"放心,我心裡有數。
掛斷電話後,張震靠在座椅上,眼神逐漸變得冰冷而銳利。
他摸出另一部手機,開始快速撥號。
雨還在下,打在車頂上發出密集的鼓點,而一張看不見的大網,正隨著他低沉而冷靜的指令,在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悄然展開。
城市在暴雨中扭曲成一片混沌的霓虹,投資公司大樓的玻璃幕牆折射出冷冽的光。
信息處的鍵盤被土龜敲擊聲密如驟雨,監控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流映照著技術員們緊繃的麵孔。
保衛處的對講機此起彼伏地炸響,身著防彈衣的壯漢們握著寒光凜凜的電棍,將王府和張震的產業圍得水泄不通,連牆根處的老鼠洞都被鐵絲網牢牢封住。
同時張震的家人也被嚴密保護了起來。
行動處的會議室裡,投影儀在白板上投下密密麻麻的紅圈,新上任的處長熊戰將煙頭狠狠按滅在煙灰缸裡。
"重點盯死郭氏集團的關聯關係,今晚必須收網!
趙魯生踩著積水衝進投資公司總部,黑色西裝肩頭洇著大片水痕。
他扯開領帶的動作帶著破釜沉舟的狠勁,目光掃過亂作一團的辦公區,突然抓起桌上的金屬鎮紙重重砸在桌麵:"從現在起,聽我指揮!
金屬撞擊聲驚得文員打翻了咖啡杯,褐色液體在文件上蜿蜒成詭異的紋路,卻無人敢發出聲響。
此刻起趙魯生將坐鎮投資公司總部,暫時替代張震的空缺。
而在千裡之外的香江,林詩瑤赤著腳踩在波斯地毯上,珍珠耳釘隨著急促的動作晃出細碎的光。
她咬著下唇瘋狂敲擊鍵盤,屏幕藍光將蒼白的臉映得發綠。
當最後一份資產轉移協議發送成功時,她猛地將筆記本電腦甩在沙發上,絲綢睡袍滑落肩頭也渾然不覺,隻是怔怔望著窗外暴雨中的維港夜景,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張震,你要多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