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近半個時辰,蕭萬平將自己身上所經曆,大概講述了一遍。
當然,該講的都講了,不該講的,他自然是隱瞞下來。
比如,他將臉皮被換一事,說成是蕭萬民害他。
並非是自己處心積慮的謀劃。
聽完,老者深吸一口氣。
“這麼說,吳承是為了保住你夫人和腹中孩子,才這麼做的?”
“是,而且,也是在下讓他這麼做的。”蕭萬平站在一旁回道。
天機子搖頭冷笑:“沒想到皇室腥風血雨,絲毫不亞於沙場,兄弟間的反目,簡直是人間悲劇。”
說到此,天機子不由對蕭萬平,心生一絲憐憫。
蕭萬平戴著麵具,天機子根本看不出,他眉間露出的那抹狡黠之意。
“前輩,我偶然間得了《天機十八局》,而今又被您的換臉之術坑害,咱倆也算是緣分頗深了。”
蕭萬平無奈一笑。
天機子見他談笑自若,眼裡露出一絲讚賞。
“不被困境擊倒,心境平和,也難得你有這份心性了。”
蕭萬平汗顏。
頓了頓,他終於提出心中疑惑。
“敢問老前輩,您...為何裝死?還搞了那麼大一座陵寢,欺騙世人?”
要知道,天機子可是無相門的創始人。
當年可是獨霸一方,呼風喚雨的存在。
“唉!”
天機子一聲長歎。
隨後目光迷離,沉浸在回憶裡。
“你也知道,我和你太祖蕭遠峰,是摯友,當時他不聽我勸,以至於天下三分,事後他想邀我入朝當相,我那時正在氣頭上,便一口拒絕了。”
“回到北邊,也就是現在的北梁,我心灰意冷之下,遁入江湖,創立了無相門。”
“那時,我便意識到,天下三分,不久之後戰火必定重新燃起,創立無相門,旨在為天下百姓造福,必要時,為他們提供一處避難之所。”
話到此,他隻覺嘴巴乾渴,拿起案桌上水壺,飲了一口。
蕭萬平忍不住插話:“那前輩可知,現在無相門,已經淪為北梁朝廷的爪牙,專行陰詭之事。”
“他們做什麼,已經與老朽無關了。”
天機子一揮手,神情滿是疲憊。
“而今的我,隻不過是一風燭殘年的老人家罷了。”
他說了一通,似乎忘記了蕭萬平問他的問題。
“哦,對了,無相門的事,想必你也聽過吧?”天機子繼續問道。
“回前輩話,聽過一些。”
“我寫出了《天機十八局》,也不知誰傳了出去,導致門裡拉幫結派,明爭暗鬥,甚至互相殘殺!”
“這一來,我見慣了世上生死,二來,我也不忍心見無相門這般下去,所以,我便當著門人的麵,將《天機十八局》毀了。”
“但書毀了,老朽人還在,一些門徒心生叛逆,想逼迫我重新寫出《天機十八局》。”
“而這些徒子徒孫,我又不忍心下手,無奈之下,隻能裝死,以圖耳根清淨了。”
聽到這番話,蕭萬平心中不解。
“既如此,那為何老前輩的陵寢中,還會出現《天機十八局》?”
“嗬...”天機子微微一笑:“那畢竟是老朽畢生的心血,還有換臉之術,大把醫書,換做是你,忍心付之一炬嗎?”
聞言,蕭萬平重重點頭。
畢生心血,確實不舍得。
“我用了龜息丹,讓自己假死,待葬入陵寢後,我又醒轉。”
“趁著內容清晰記得,我將畢生所學,在陵寢中重新寫成一本《天機十八局》,當然,還有換臉之術,也記載在一本醫書之上。”
“那時我便覺得,若此法現世,天下不知要引起多少腥風血雨。”
“所以,寫完之後,便將它封存,藏於棺槨之中。”
“老朽隻希望,他日若有緣人得之,能用於正道。”
蕭萬平很理解老者的矛盾。
既不想自己心血失傳,又擔心《天機十八局》和換臉之術亂世。
隻好把它寫下來,藏於陵寢之中了。
“之後呢?”蕭萬平再問。
“之後...”天機子深吸一口氣。
繼續道:“在這之後,天下戰火漸起,百姓民不聊生,我不忍見蒼生受難,便尋了此處避世獨居,若能等到天下一統,百姓安居之時,再行出山,一覽繁華盛世,惟願足矣!”
“原來如此。”蕭萬平總算明白了天機子的想法。
他跟自己一樣,都是希望天下一統,結束戰火。
隻是選擇道路不同。
蕭萬平選擇參與,而天機子選擇回避。
“前輩慈悲為懷,晚輩敬佩。”蕭萬平衷心說了一句。
擺擺手,天機子自嘲一笑。
“沒什麼好敬佩的,當年我知天道已亂,非人力可阻止,但現在...”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鄭重看了蕭萬平一眼。
“我知道,該結束這亂世了。”
“咳咳”
蕭萬平假裝不明白他的話,換了個話題。
“那初絮鴛姐弟倆呢,為何她們喚你師尊?”
“那是因為,老朽剛到此間時,也有一戶人家,不知何故隱居於此。”
“初絮鴛一家?”
“正是!”天機子語氣有些惋惜,繼續道:“那時他倆還未出生,他們爺爺見我有些醫術本事,便拜我為師,到了後來,他們的父親長大了,也跟著我學醫...”
聞言,蕭萬平會心一笑。
“這一門三代,全都拜在您門下,難怪這倆娃稱呼您師尊了。”
他終於明白了緣由。
初絮衡姐弟的祖父,稱天機子師父。
父親稱他師祖,他倆自然要稱他師尊了。
“直到那一天...”
說到這裡,天機子不禁搖了搖頭。
似乎不太願意說起這段往事。
“前輩,怎麼了?”
“那天,他們爺爺帶著一家人來到我麵前,將兩娃托付於我,說要出穀辦件事,若沒回來,就托我將兩娃拉扯大...”
話到此,戛然而止。
“所以,他們真的沒回來?”蕭萬平幫他道出了事實。
“嗯。”天機子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十幾年了,未曾見他們一家子返回穀中。”
聞言,蕭萬平眉頭微擰:“這麼多年,拋下子女不歸,想必是出事了。”
天機子隻是搖頭,似乎對初家感情深厚,心中不忍。
“對了,那您為何對她們姐弟說,是從極荒之地把她們撿回來的?”蕭萬平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