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鶯娘落下心來,接著蓄謀這如意郎君一事。
於是沒留神崴腳的姑娘在拱橋上跌進了郎君懷裡,長風不敢看。
後來姑娘又在寂靜無人的巷道中被郎君英雄救美,郎君好心送姑娘回家,兩人你來我往的說話,又是恩公又是越公子,長風不敢聽。
姑娘回家後還和自己的丫鬟說起,語氣很是幽怨,“這越家公子品行好是好,就是正直太過了。”
她一路上數次想要和越淮搭話,他都視而不見,也不知該說他愚鈍還是不解風情。
不過無妨,林鶯娘對自己有十足信心。
先前在江州林府,謝子慎也是幾番不解風情,後來還不是叫她拿下。
越淮近日覺得自己與那名叫楊柳兒的姑娘有緣得有些過了頭。
他早起去上值,總能在那道他必經之路的拱橋上遇見姑娘。
她或是和自家丫鬟一同出門采買,或是和巷道裡的嬸娘一起走橋下過。
也有落雨的時候,她同初見那日一樣撐著油紙傘,細腰婀娜,蓮步輕移,翩的裙擺不知攪了橋上多少郎君的春心。
也有膽大的,在拱橋上揚聲喚她。
撐著油紙傘的姑娘回首。
她沒瞧見喚她的郎君,倒是瞧見了越淮,於是溫婉一笑,輕輕頷首示意,“越公子。”
一回……
兩回……
也有晚間下值的時候,他去茶攤喝茶解乏,姑娘正巧從茶攤前頭過。
那茶攤老板竟與她熟識,喚住她,“楊姑娘留步。”
茶攤老板上前去,將一包裹得嚴實的茶葉交給她,“姑娘前些日子說我這茶水好喝,隻是路遠不能時常過來,我這特意包了一包茶葉,姑娘可以帶回家去慢慢喝。”
茶攤老板擋著,姑娘沒瞧見他身後坐著的越淮,隻溫聲向老板道謝,“這怎麼好意思。這樣吧,我把這茶葉的錢給您。”
姑娘要拿錢給茶攤老板,茶攤老板自是不肯要。
“這值幾個錢,姑娘喜歡,拿回去喝便是,等喝完了再過來找我,我再給姑娘拿幾包。”
茶攤老板性情格外淳樸。
有人愛喝他的茶便歡喜得不行。
“這怎麼行。您這開著門做生意,總不能虧本不是。”
姑娘萬般不肯,這便要自袖中取錢給茶攤老板。
錢沒取著,倒是放在衣袖裡的帕子悠悠晃晃掉了出來,正巧一陣風吹來,落到前頭喝茶的郎君桌上。
姑娘越過茶攤老板過來取帕子,瞧見喝茶的郎君,麵上不由有些欣喜。
“越公子。”
她微微一笑,“好巧,在這兒也能遇見你。”
是巧。
這幾日裡越淮不知遇見她多少回了。
隻是好幾次她都沉寂在和旁人說話中,沒有瞧見他。
姑娘到底還是付了那包茶葉的錢。
既是遇見了,兩人便一同歸家去。
路上說話,越淮看著她手裡的茶葉問她,“你喜歡喝這個茶?”
茶攤上用的茶水算不得佳品,一般略有些家底的都看不上,隻是過路歇腳的口渴用此解渴。
他見林鶯娘十指纖纖,嬌養得極好,顯然不是家底寒酸之人。
果然,姑娘搖搖頭,“不喜歡。”
“那你為何……”
迎上郎君不解的眼,姑娘溫言軟語解釋,“我上次在他這裡喝茶時,看見他有個先天不足的孩子。一時生了惻隱之心,想要接濟一二。無奈那茶攤老板不肯收,我便說是喜歡喝他的茶,讓他下回務必給我留包茶葉。”
她抿著唇角笑了笑,“我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沒想到茶攤老板當真記在心裡,還刻意給我留著茶葉。”
那茶攤老板有個先天不足的孩子是真。
姑娘生了惻隱之心,想要接濟一二也是真。
隻是不同的是,姑娘上回離開前,卻是千交代萬交代,讓茶攤老板萬萬不要忘了給她留茶葉。
好叫她今日趁著越淮在的時候,裝著路過茶攤被他叫住,順帶和越淮搭上話。
順便將這番話說與他聽,好叫他知道自己是多有善心的姑娘。
一個貌美,又有善心的姑娘,還與他這般有緣。
林鶯娘想,便是愚鈍如石頭,也該動一動心思罷。
果然,越淮誠摯開口,“楊姑娘真是個善心人。”
姑娘低下頭去,羞澀不語。
暗處的長風看在眼裡。
內心裡數數,這是姑娘第多少回耍弄心機了。
數不清。
他隻慶幸,好在采雁不如她家主子這般心機深重。
否則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就叫她賣了,說不準還得回頭感恩戴德地替她數錢。
也感慨。
林姑娘這腹黑的勁兒,果真和他主子正是相配,兩人合該是一對,就應該綁死在一處的,萬萬彆出來禍害旁人了。
他看著渾然不覺,還在感慨姑娘善心的越淮,心裡很是為他掬一把淚。
可憐的郎君。
現下被姑娘誆得昏頭轉向,回頭自家主子回過神來,還不知是怎麼天翻地覆的光景。
長風胡思亂想的時候,郎君已經將姑娘送回了家。
還是先前的家門。
隻是今日時辰尚早,街巷中有不少街鄰往來,其中正有先前提議她尋個如意郎君的伍嬸。
“楊姑娘回來啦?”
伍嬸過來打招呼,眼睛往越淮身上稍一打量,“這位是?”
“哦。”
姑娘忙介紹,“這位是越淮越公子,我的……”
她頓了一下,“我的朋友。”
再向越淮,“越公子,這是我對門的鄰居,伍嬸。”
“哦,朋友啊……”伍嬸了然一笑,“朋友好。這還是我頭一次看見楊姑娘帶朋友回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