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林鶯娘進宮,她便與林鶯娘交好,常來尋她。
兩人關係親近,可見一斑。
“我這可是為了殿下考慮。”
林鶯娘俏皮眨眨眼。
她與平陽公主年紀相仿,平陽公主不許林鶯娘依輩分喚她“姑姑”。
“那也太老了!”她分外嫌棄,“你隻喚我平陽便是。”
林鶯娘不敢喚她“平陽”。
自個兒算起來可是名副其實的冒牌公主,哪知道哪一天就叫人捅破了去,她心虛得很。
更何況,依著輩分,平陽公主也是長輩。
“那你仍喚我殿下罷,我喚你成安。”
平陽退一步。
是以現下林鶯娘仍喚她為殿下,“殿下難道不想見小侯爺?”
平陽公主有什麼女兒心事都與她講。
“這小侯爺事忙,尋常殿下總也不得見,怕是宴席上也不見得得閒過來,我這是替殿下尋機會呀!二夫人是他繼母,如今又在病中,想來他便是再忙也得過來接二夫人回府。殿下可不就能見著他了?”
林鶯娘語帶促狹,儘是打趣,平陽一時羞紅了臉,再看四下宮人也在抿唇笑,不由有些惱了。
“好呀!你取笑本宮。看本宮不撕了你的嘴。”
她惱起來才自稱本宮。
林鶯娘忙笑著討饒,“殿下,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另一廂,李嬤嬤帶了林鶯娘的話回去見謝夫人。
“她定要我過去?”謝夫人聽了李嬤嬤的話,心裡犯怵,“說得好聽是敘舊,說不定心裡打量著憋什麼壞呢!”
謝夫人這幾番和林鶯娘接觸下來,自然也是了解她的。
看著溫溫弱弱的,卻不是個好欺的性子。
原想著避而不見也是個法子,沒想到她竟仗著自己如今的身份壓自己。
這是打定主意要在宴席上與自己過不去了。
謝夫人想到此處,不免愁得揉額。
從前林鶯娘身份卑賤,自己想收拾她已是千難萬難,如今她進了宮,成了尊貴無雙的成安公主,自己想和她鬥?豈非更是難於登天。
愁的不止謝夫人一個,還有京兆尹家的千金方尋雁。
她剛得知林鶯娘被封為成安公主時心裡便暗道不好,如今得了宮裡的話,要她參加三日後慶賀成安公主回宮的宴席便更是心中慌亂。
此前她陪著謝夫人在謝子慎弱冠禮上給林鶯娘下梨花釀的事還曆曆在目。
身邊的丫鬟玉簫安慰她,“姑娘彆擔心,那梨花釀不是並未起效嗎?想來成安公主並不知曉此事。”
“對啊!”方尋雁想到此處,慌亂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許,很快她又蹙眉,“不行!我那日還公然為難她了呢!”
是席上眾人都瞧見的,她步步緊逼,這才逼得林鶯娘不得不喝下那盞下了天仙子的梨花釀。
“完了完了。”
方尋雁麵如死灰,“我得罪了她,如今她如日中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豈會饒了我。”
思來想去,她來尋求謝夫人相助。
“夫人可要幫我。”方尋雁見著謝夫人,哭哭啼啼質問她,“當時是夫人和我說的,她林鶯娘是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怎麼一轉頭她就成了成安公主呢?”
林鶯娘的來曆宮裡自然有話解釋。
隻說林鶯娘不過是寄養在江州林家的姑娘,並非林崇文親女。如今她認祖歸宗,記回昔太子名下,從前在江州的往事也無人敢再提。
偏偏方尋雁敢提,她如今是走投無路了。
“當時若不是夫人那般說,我怎會做出那樣的事。那盞下了天仙子的酒可是夫人讓我逼她喝的,排擠她,逼她出府也是夫人出的主意,如今這成安公主要來尋我的麻煩,夫人可不能見死不救。”
她實在害怕極了,說話也格外沒有顧忌,一張口就儘數抖落了出來。
好在四下無人。
李嬤嬤忙去關窗閉門,又板著臉來提醒她,“方姑娘慎言,什麼天仙子的酒?沒有的事就彆信口胡言。”
方尋雁也知道自己是說錯了話,忙改口,“沒有沒有,什麼天仙子,是我腦子昏了,胡謅的。”
她來扯榻上謝夫人的衣袖,哀聲懇求,“可是我得罪了成安公主是事實。說到底,我也是為了夫人才去做這糊塗事,夫人可不能不管我。”
謝夫人對外稱病,本隻是裝作生病的模樣,現下也被她這哭哭啼啼吵得頭疼。
“慌什麼?”
謝夫人揉著額角,甚是不耐開口,“你到底是高門貴戶家的小姐,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往日裡的嫻靜持重到哪裡去了。”
方尋雁平白挨一頓批,抽抽噎噎不敢出聲。
謝夫人又安撫她,“你彆怕,這成安公主眼下才進宮,正是眾矢之的,多少雙眼盯著她呢!何況這宴席乃是為賀她認祖歸宗,記回昔太子名下所開,她縱是想尋你麻煩也不敢在這樣的日子。你莫要自亂了陣腳,平白叫人笑話。”
方尋雁叫她連番話唬住,“真……真的嗎?”
謝夫人拍拍她的手,又拿帕子給她擦了眼淚,臉上儘是慈愛,“好孩子,叫你嚇住了。你彆怕,萬事都有我在呢!我會護著你的。”
得了她這番話,方尋雁才算吃了定心丸。
“夫人您可定要幫我。”
她滿臉期許。
謝夫人點點頭。
李嬤嬤送方尋雁出去。
房門闔上又打開,謝夫人斜倚在榻上閉目養神,聽見腳步聲響,以為是李嬤嬤回來,問一聲,“人送出去了?”
沒有人回答。
謝夫人睜開眼,瞧清麵前的人,忍不住蹙眉,“子慎,你什麼時候來的?”
謝子慎早就來了。
在方尋雁哭哭啼啼要求謝夫人相助的時候,謝子慎就在外頭的廊簷底下聽著。
等李嬤嬤帶著她走後,他才默默走了進來。
“母親為何如此嫌棄鶯娘,定要置她於死地?”
他知道了謝夫人蓄謀給林鶯娘下藥,想要將她趕出金陵城的事。
“你聽見了?”
事到如今。
謝夫人也不再打算瞞他,她牽起嘴角,冷哼一聲,“我自然嫌棄她。她什麼身份?也值得你為她尋死覓活地來忤逆我?我豈止嫌棄她,我恨不能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