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藏拙。
若是他蓄意隱瞞,往後叫聖上查出來,必定雷霆震怒。但他此時坦然相告,聖上反倒憐惜。
隻是又問,“從前藏拙,上次在朝上卻又為何出頭?”
六皇子低低垂下眸去,“兒臣……兒臣不想讓父皇失望。”
他又重重跪去地上,“兒臣有私心,請父皇責罰。”
他有什麼私心?
不過是身為不受重視的兒子,迫切想要得到父親認可的心。
聖上不止不會罰他,還要賞他。
眾人眼見得,這往日裡不受寵的六皇子在聖上身邊是越發看重了,連興建皇家寺院這樣的事也全權交給他,風光一時無兩。
相比之下,定遠侯府和慶王府就稍顯落寞了。
霍子毅自是不必說,慶王得了罰俸的旨意回府後實在氣不過,又將他罰了一頓。讓底下人不許給他送飯。
“他是叫美色貪昏頭了,本王看餓一餓,能叫他清醒些。”
慶王發了話,府裡哪個也不敢給霍子毅送吃食。
慶王妃去勸,慶王也板著張臉,“如今他已是胡鬨到聖上麵前去了,你再護著,這次不過是禁足三月,罰俸半年。下次你便直接去給他收屍吧!”
他話說得嚴重,慶王妃不敢再勸。
可憐的霍子毅,本就受了罰,如今飯也不讓吃了,餓了天昏地暗,又知曉了自己被聖上禁足,三月不能出慶王府的事,這對於現下的他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拍門無果,餓得疲累的身子緩緩坐去地上,他到現下心裡還想著林鶯娘。
不知謝昀因他受了罰,可會遷怒於她?
他惦記的姑娘此時正躺在謝昀懷裡,掰著指頭數定遠侯爺三月的俸祿是多少,這一數,當真是咋舌,“這麼多啊?”
她在心裡默默算,這麼多銀子能買多少個薑氏和自己?
數不清。
原來可憐人的命是連達官貴人的指頭縫裡漏下的星點也是不如的。
眼落寞,心也蕭瑟,上天何其不公,說著眾生平等,但人命卻分了這般貴賤。
“那慶王半年的俸祿有多少啊?”
她也聽說了慶王府受罰的事,霍子毅如何她是半點不關心,隻關心慶王被罰的俸祿。
謝昀說了個數給她。
林鶯娘登時自他懷裡坐起來,“多少?!”
她驚訝得顧不上自己衣裳還沒穿,掩著的錦被因著她的動作掉下去了些許,露出裡頭如玉通透的肌膚來。
再往下瞧,還有一隻纖妙的玉足,從錦被底下鑽出來。
她絲毫不知自己眼下落在旁人眼裡是怎樣的旖旎春光,滿心隻驚詫於慶王半年俸祿數額之龐大。
緊接著又歎氣,“這麼多銀子若是給我,我得過幾輩子的好日子呀!怕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她這一生,最汲汲渴求的便是銀子。
銀子能買她和薑氏的命,也能買往後數不儘的富貴日子。
她在謝昀麵前從來不掩飾自己的市儈和貪婪,他輕笑,掩在被下的指悄悄遊走,“你跟著我,自是有數不儘的富貴日子,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林鶯娘被他的指弄得氣喘籲籲,眉眼染紅,還要惱著嗔他一眼,“侯爺又不給我銀子花,鶯娘都要窮死了呀!可不得惦記著旁人的銀子麼?”
謝昀對她管控甚嚴。
衣裳首飾隨她安置,應有儘有,隻是不給她銀子。
林鶯娘現下通身拿出來的銀錢,還沒有采雁每月領的月錢多。
她可不是得惱。
“你要銀子做什麼?霧凇院裡一應開銷都齊全,你出門去也有長風跟著。”他的手終於抓住了她的足,把玩撫弄,林鶯娘在他的手下輕輕顫,忽而他手下一緊,低啞的聲也壓過來,“還是說你想要逃?這才要銀錢傍身。”
他審視的眼落下來,貼著她耳畔的聲音也帶著警告,“你如今知曉這麼多的事,是再逃不了了。若是實在想走,必得死了才行。”
林鶯娘已被他拖下水。
她若是想離開他身邊,隻有死路一條,畢竟,這世上隻有死人的嘴才最嚴實。
林鶯娘當然明白他的話外之意,身子分明在柔軟的錦被中,卻是忍不住一哆嗦,嬌如鶯啼的聲兒也帶著顫,“侯爺說這話,可是嚇壞鶯娘了呢!”
她嬌滴滴伸手去攬他的脖頸,表自己的衷心,“鶯娘是侯爺的人,生死都跟著侯爺,絕無二心。”
她看過來的眉眼纏綿又羞怯,讓人禁不住的心神搖曳。
幃帳又落了下來,輕輕蕩,伴隨著姑娘的嚶嚀。
外頭候著的丫鬟聽得麵紅耳赤,趕緊低著首退下去。
晚些時候,謝昀衣衫整齊出來,他還要回定遠侯府去。畢竟現下金陵城人儘皆知,這霧凇院裡住著江州來的林姑娘,他再不便留宿。
今日銀翹當值,她進去伺候林鶯娘洗漱。
她的手將養了這些時日,已好得差不多了,期間謝夫人也找過她幾次,問些林鶯娘的情況,她隻按林鶯娘吩咐的答,順帶定遠侯府有什麼動靜也回來告訴林鶯娘知曉。
這一回,她便是知道了謝子慎房裡進了丫鬟,特來告訴林鶯娘。
“聽說那兩個丫鬟是趁著醉酒送進去的,三公子後來知道發了好大的火,但兩個丫鬟都去他麵前哭,他心生不舍,這才將兩人留了下來,如今已是放在屋裡了。”
那兩個丫鬟如今已是謝子慎的通房。
她們是謝夫人特地尋來代替林鶯娘的,自是都有幾分聰慧,眼見謝子慎生氣下榻,連忙跪去他麵前扯著他的衣袖哭,“奴婢如今已經是三公子的人了,三公子不要奴婢,是要奴婢去死嗎?”
謝子慎頓時停住腳步。
曾幾何時,也有個姑娘站在他的麵前,輕輕一笑,“三公子不能娶鶯娘,鶯娘也不能再嫁旁人,若是再不跟著侯爺,那三公子是想逼鶯娘去死嗎?”
他自然是不想她死的,也不想麵前的丫鬟死。
他是最多情且優柔寡斷的公子,“你起來罷,我不趕你走了,你便留在這裡吧!”
丫鬟眼眸登時一亮。
夜裡是另一個丫鬟打扮的嬌俏來伺候他,輕紗的裙,光潔的足,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勾魂奪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