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頭發，李大柱的眉毛，睫毛也全部變白了。
韓霜跑到李大柱身前，踮起腳來，不斷用手撫摸他的臉頰和眉眼。
她一麵撫摸，一麵用顫抖的聲音說出自己的猜測：“你是用自己的命，換我外公醒來？”
李大柱用深情的眼神回望她，笑著點點頭，說道：“不愧是大小姐，真聰明。”
韓霜說不出話，眼底含著兩汪淚，但是沒流出來。
這時，東方崇禮也從床上坐起來，雙眼緊緊盯著李大柱。
東方忌趕緊在父親腰後墊上枕頭，同樣望向李大柱，高聲道：“李先生，勞煩您一下，父親有話想說。”
聽見這話，韓霜趕緊眨眨眼把淚逼回去，退到一邊。
李大柱捏了一下她的手作安慰，慢慢走過去，坐到床邊，“老爺子，我在這。”
東方崇禮對著他笑了笑，深呼吸兩口，虛弱道：“竟然讓小友救了兩次，真是後生可畏啊……”
雖然東方崇禮還睜著眼睛，但李大柱知道，他這時候看不見東西，更看不到自己的白發。
不過這不重要。
李大柱用力握住東方崇禮的手，鄭重道：“老爺子，您現在的狀態近乎油儘燈枯，還是那句話，治標不治本。”
“去祖墳的事，不能再拖。”
聽見這話，東方崇禮眨了下什麼都看不見的眼睛。
沉默了好一陣，他才終於歎了口氣，說道：“好，我會帶你去東方家的祖墳。”
“隻是那裡凶險異常，還是需要多做準備……”
“李小友，即使你去了祖墳，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若是真的解決不了，你也是我們東方家的恩人……”
說到這，東方崇禮突然呼吸不暢，大口喘起來。
李大柱趕緊打斷他，“老爺子，您先休息，祖墳的事我們晚些再說。”
說完，他就扶著東方崇禮躺下，從床邊退開，自己走出房間。
東方家的人重新圍到床邊。
韓霜卻站在原地，看看床上的爺爺，又看看李大柱離去的門口，不知該去哪一邊。
東方忌注意到她，歎口氣，起身走到她身邊，輕聲道：“霜兒，你去陪李大柱吧，這裡有我們。”
“他為你，為我們東方家付出這麼多，卻沒有一句怨言，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
“舅舅和外公，都不會再阻攔你們了。”
得到這份應允，韓霜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
她回了句“謝謝舅舅”，就趕緊追了出去。
……
李大柱走出房間，發覺自己無處可去，索性就讓管家帶自己去花園裡走走。
管家職業素養頗高，並未對他頭發變白的情況表示出一點驚訝，仍舊像對待客人一樣尊敬。
甚至他在花園裡閒逛時，管家還用銀托盤捧著一杯果酒，全程跟隨。
韓霜趕過來時，李大柱正在欣賞迎春花。
她走過去，抬手示意管家退下，自己站到管家的位置上。
李大柱並未回頭，卻先笑起來，輕聲說：“就知道你會來。”
韓霜看著他的滿頭白發，壓抑住心底的悲傷，故作淡定地問：“你肯定還能恢複的，對吧？”
她雖然在問李大柱，但卻預設了肯定的答案。
畢竟在她看來，李大柱從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更不會讓自己陷入無法挽回的險境。
那麼這次，也一定是這樣。
聽見他的問題，李大柱先是一愣，暗暗讚歎韓霜的聰慧。
不過他突然玩心大起，想著不如借此機會逗逗韓霜。
於是他乾笑兩聲，突然裝模作樣地咳嗽起來。
韓霜被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幫他拍背，緊張地問：“還好嗎？要不要叫醫生？”
李大柱趕緊擺擺手，大口呼吸了兩次，裝作虛弱地說：“看病也沒用，我現在的狀態不是生病，而是衰老……”
聽見這話，韓霜的心底一涼，一個不好的猜測在腦海中浮現。
她不自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問：“所以你，變不回來了？”
李大柱的心底都快笑出聲了，心說當然能變回來！
突破靈湖境五重以後，修道者的生命力就和靈力的儲備量掛鉤，找點天才地寶吸收靈氣就成。
但韓大小姐這副謹小慎微的模樣不多見，可得好好欣賞欣賞一番！
於是李大柱裝作痛苦地搖搖頭，“是啊，我現在的狀態和七八十歲的大爺差不多，可能再過五六年就會壽終正寢。”
壽終正寢四個字，讓韓霜如遭雷擊。
她沒說話，隻愣愣地點頭，隨後就開始抽泣起來。
聽見哭聲，李大柱心道不妙，這是玩脫了。
他趕緊轉過身，將韓霜摟在懷裡，寬慰道：“本來你和我在一起，不就是為了報複我？”
“這回我老死，你也省事，應該高興才對，哭什麼？”
韓霜一下子生氣了，抬起拳頭就往李大柱的胸口錘。
李大柱立刻咳嗽起來，繼續裝虛弱地說：“輕點欸大小姐！我現在體虛，經不起你這麼折騰！”
韓霜趕忙停止動作，帶著哭腔說：“對不起李大柱，我不是故意的！”
說完，她立刻扶李大柱去花園邊的長椅上坐著，還幫忙拍背。
李大柱暗暗發笑。
不過作戲要做全套，他繼續裝模作樣地喘息兩口，交代後事般地勸說：“韓霜，以後我不在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要找一個男人替我疼你，不過你得找個比我強的……”
“不會的！”
韓霜突然開口打斷了他。
說完這句話，韓霜伸手捧住李大柱的臉，滿臉嚴肅地說：“除了你，我不會和彆的男人在一起！”
李大柱聽得一愣，隨即又笑起來，調侃說：“韓大小姐，真是越來越生猛了……”
話說一半，就被韓霜用吻堵住。
不是蜻蜓點水的吻，而是濕潤的、深入的、交纏的吻。
韓霜明明是主動的一方，可她卻緊閉雙眼，睫毛發顫，在吻中融入自己的虔誠。
李大柱看著她的臉，看了好一陣，終是收緊手臂，將吻加深。
這個吻足足持續了五分鐘。
韓霜放開李大柱時，甚至都有些氣喘。
但她卻趴回李大柱的懷裡，固執地說：“我想好了，如果你隻能活五六年，那我就陪你這五六年！”
“等你死了，我就自己過，守你一輩子！”
聽到如此真摯的告白，李大柱心中瞬間有些慚愧。
他尷尬地撓了撓頭，猶豫著說道：“其實我是逗你玩的，我這情況，吸收點天地靈氣就能恢複……”
聽見這話，韓霜蹭地一下坐起來。
她對李大柱瞪大眼睛，拔高了音量說：“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