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推車的速度越來越快,裹挾著風,沿著斜坡一路奔向了它向往已久的自由。
夜華帶著拋物線栽倒在了綠化帶中。
綠意盎然的青草地,帶著特有的清新氣息,撫慰了她急躁的內心。她掙紮著躺平了自己的身體,仰著臉看著藍天白雲,張嘴噴吐著嘴裡的草沫子。
友誼的小船,就這麼不經意間說翻就翻了。
她夜華說的,就算是瀚海打著燈籠來找她,也複合不了一點兒。就讓她在這孤寂的海洋裡暢遊吧!
什麼姐妹情,在男歡女愛前,都是他嗎塑料的!
他蘇離有什麼好?不就是會開機甲嗎?她也會!她還會開戰艦呢!她驕傲了嗎?
“咦,小推車怎麼在這兒?”
可伶走了過來,扶正了翻倒的小推車,一抬頭,正看到被五花大綁的夜華。
“這是,誰欺負你了?”
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直直戳進了夜華已經千瘡百孔的內心,雙眸竟不自覺開始瑩潤。她無比渴望能夠發出一聲聲源自心底的強烈呐喊,可是嘴巴張了幾張,最後還是化作了一聲委屈的低喃:“姐!親姐!把我拉出去吧!瀚海那妮子,拉一半跑了!長官說了,讓我遊街來著。”
可伶捂嘴輕笑,自打夜華來了之後,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現在這般乖巧。
“身上疼嗎?”
“不疼,就是跪久了,腿上沒知覺。”
“那就先遊街?等晚點時候,我喊了醫療機娘給你看看。”
“能讓君澤看嗎?”
“......應該可以吧!你臉上這傷.....”
“總督打的!”
“那遊街?”
“蘇離讓的。”
“哦!”
可伶沒有再問。
這也是個好本事的,來的第一天得罪了一大堆的機娘,現在得罪了小BOSS不說,還被大BOSS賞了鞭子。嘖嘖!就很難評!
她都不知道,小推車上這貨,以前是怎麼當督查隊總隊隊長的。
山穀內的室外訓練場中,一個個機娘身穿作訓服,兩兩捉對練習著搏殺技巧。
不隻有前哨基地的二百多機娘,除了執勤和外出訓練的機娘們,甚至不少後勤機娘,也在瘋狂對練著。
一聲聲的嬌喝從訓練場中傳出,拳拳到肉,讓人看得膽顫心驚。
可伶推著夜華在訓練場中轉了三圈兒,這才停靠在一處樹蔭之中。
樹蔭裡,一隊的醫療機娘正三三兩兩坐在一起,看著場中的訓練。君澤輕輕搖晃著雙腿,身體靠在樹乾上,雙眼微眯。
夜華看著訓練場中對練的場景,默然不語,這樣的對練強度,即便是在前線上,也不多見。
機娘們身體上肉眼可見的青紫和唇邊的血漬,無一不說明,她們是把對手當成死仇在打。說實話,她在來到前哨基地的第一天,就覺得這裡的機娘格外與眾不同。
她們比起前線的機娘們,眼中更有神采。雖然身處前哨基地這種地方,可身上的殺伐之氣,卻一點都不比前線弱。並且,她們還透著一種彆樣的狠辣!
能夠對自己人都下這樣的重手,那麼在麵對敵人的時候,敵人的下場自然可想而知。
她原本以為,這些機娘或許是總督特意培養出來的。
可是經曆了一周的相處之後,她知道她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前哨基地,是個極其有魔力的地方。
沒有任何人刻意培養,這個地方,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熔爐。
這裡有很多的機娘,有前哨基地的,有曾經跟隨在被擊殺超S級機師身邊的。還有督查隊的,更有近衛隊的。各種成分的機娘彙集在一起,不僅沒有一點亂象,反而以極快的速度變為了一個整體。
小廣場的二傻子噴泉,不大的商業街,破舊的靠椅,還有總是長在綠化帶外麵的草和光禿禿的花壇。
任誰來到這裡的第一印象,都會覺得它就是一個破破爛爛的前哨基地。和所有的基地沒什麼不同,甚至還比不上。
可是隻要待在這裡一段時間,便會不由自主被同化。
視線中,訓練場上,僅有的四個人類也在相互拚鬥。
那個叫濤濤的胖子她知道。
他還是她親手送上船的。那虛胖的身子和光潔的腦門兒,給她的印象極深。可這才過去多久,那胖子竟然都有腹肌了!
他雖然沒有參與格鬥訓練,可是也在一旁邊練邊學著比劃,神情看起來極為認真。
李天朗和張昌平,兩個人進攻張朝陽自己。那個四十多的男人,同時對戰兩個年輕人,仍舊能夠做到不落下風。
夜華甚至能夠看見他一拳打出後,直接打掉了李天朗的牙。可後者隻是咕咚一口咽了嘴裡的血,就再次撲了上去,跟他扭打在一起。曾經省級隊伍的王牌機師,現在到了戰場上,整個人化身為了潑皮無賴,各種陰招層出不窮,為的就隻是讓敵人儘快失去戰鬥能力。
“瘋了!真是瘋了!這群人,不過是訓練而已,照這樣練下去,是會死人的!他們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做留手嗎?還有那群機娘,即便是身體素質強,也不能這種練法兒啊!B級的跟S級的對戰,都不要命了?”
“沒關係的,醫療機娘隨時待命,不會出現要命的事故。君澤剛好在,你可以順帶著讓她幫你看看腿!”
夜華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算了,她能量也不多,還是留給真正需要的人吧!我這就是跪久了,休息休息就好。”
可伶微微一愣,深深看了一眼夜華,忽然咧動嘴角兒笑了笑。
“可伶姐,她們之前,也都是這麼練嗎?”
“沒有!我們之前並沒有太多的訓練時間,因為每次任務,都有大量的機娘受損,所以我們基本上每天的日常,都是出任務,然後整修機甲。這樣的對練,準確來說,是從長官來了之後才開始的。”
“他規定的訓練強度嗎?”
“不,這都是姐妹們自發的。”
夜華沒有再說話,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同樣身處這片熔爐之中,因為在她剛想問為什麼的時候,自己的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
哪兒有那麼多為什麼?
一個家,一份認同,再加上一份可能,和可期的未來。
她們,就徹底擁有了一個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