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在乾什麼?”
張朝陽撲過來抓住蘇離的胳膊,雙眼死死盯著他。
“這裡有二百多名機娘!這裡有所有人的努力和付出。你不會是想告訴我,在蟲潮向南遷移的時候,你想偷它們屁股吧!我看你真是瘋了!”
“你有沒有想過,一旦開炮,蟲潮便極有可能調轉方向,向著我們發起衝擊?那不是一個大型蟲巢的蟲潮,那是集合了好多巢穴彙聚出來的蟲潮!”
他指著隘口處的重炮,唾沫星子都濺到了蘇離的臉上。
“十六門重炮!十六門重炮,在戰場上,屁都不算!即便是覆蓋性火力轟炸,它們所能造成的傷害,也僅僅隻能讓它們傷及皮毛!我們沒有充足的火力,更沒有足夠頂尖的戰力。你這樣的選擇,隻會讓大家陷入萬劫不複。”
他抓住了蘇離拿著對講機的手:“我知道你的駕駛技術高超。可是你要明白,駕駛技術再強,你也不過是一個人。這裡是戰場,不是個人英雄主義盛行的地方。倘若你現在已經進入超S境界,並且擁有高等級的機娘,那麼我或許還有可能讓你放手一搏。但是現在,我不能!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把整個前哨基地拖入泥潭。”
“叔,如果說,這是蟲子對我們的試探呢?畢竟,你跟我都知道,南邊,什麼都沒有,不是嗎?它們可以向東,可以向西,可是為什麼,偏偏要向南呢?”
張朝陽一滯,整個人愣在了當場。
海量的蟲族南下,讓他下意識放鬆了戒備。一想到不用跟大量的蟲族對抗,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鬆了一口氣,根本來不及思考那麼多。
蘇離目光死死盯著隘口外麵的巨炮,壓低了自己的聲音說道:“難道不是因為南邊,一無所有,沒有其他大型蟲巢嗎?”
“它們不第一時間衝擊基地,不就是因為這段時間的獵殺,讓它有所遲疑嗎?正因為拿不準基地的實力,所以它才退後試探。”
“你能說,沒有這個可能嗎?”
他轉頭看向了桌子上的地圖,上麵東西兩邊,都有大型蟲巢的標記。
“你,你的意思是,冷萃星上,不止一個母蟲?”
張朝陽的身體有些微微顫抖,他發現,自己可能真的是年紀大了,竟然開始變得有些畏手畏腳。自己在前哨基地待了十年,結果竟然因為畏縮,很少參與外出探尋任務。以至於對腳下的星球,一無所知。
蘇離緩緩搖了搖頭,目光死死盯住了麵前的張朝陽:“叔,我不知道有沒有其餘的母蟲。但我知道,前哨基地,是處於現有這隻母蟲勢力範圍輻射之下的。咱們,隻是到它家裡做客的客人罷了。”
他望著窗外一望無際的曠野,忽然笑了起來。
“主人真是豪氣啊!家都不要了。上趕著把經營了多年的家,送給咱們這個客人。”
“既然主人要走,我這個客人,說什麼也要送送!想來想去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送它們聽個響兒吧!哪怕是它們想走,也彆想走得利索。我不管它為什麼一路向南,不管它是為了試探,還是真的要走。這炮,我是打定了!”
他握緊了對講機,直接放到了嘴邊。
“一組重炮準備,殺傷性破片榴彈,一發裝填。放!”
隨著蘇離一聲令下,藍白機娘們按動了激發按鈕。
“嗵!”
八門重炮火舌吞吐,巨大的後坐力,在隘口處瞬間激起了一片的揚塵。
震耳欲聾的炮響在山穀中回蕩,經久不衰。
已經乾透了的椿象隨著衝擊波在山壁上相互碰撞,發出“哢哢嚓嚓”的聲響,瘋了一樣相互碰撞著。
無數的機娘衝了出來,看向了隘口的方向。
遠處的山頭之上,君威眯著眼睛看著八枚炮彈落在了蟲群之中,興奮的揮了揮手,直接傳送回了指揮室中,她小臉洋溢著興奮的紅暈,快速說道:“主人,打中了,直接將它們的隊尾打得稀爛!”
他重新拿起了對講機:“一組表尺+1,二組各炮表尺+3,覆蓋性輸出,每四輪炮擊,重複以上命令。狠狠地打!給我先轟它二十輪!”
巨大的炮響連綿起伏,整個山穀中仿佛響起了陣陣炸雷。巨大的後坐力,將重炮的炮身都震得向後挪動。
十幾輪炮擊過後,炮身直接向後挪動了數米。
炮聲驟歇,對講機中傳來了038的彙報:“報告長官,常備彈藥已傾瀉一空。”
蘇離將目光直接看向了一側默不作聲的瀚海,後者一個激靈,直接拿起終端開始調配。她的權限仍在,可以直接調配數量可觀的彈藥。
“長,長官需要多少?”
蘇離隻是一個眼神,瀚海瞬間一個激靈,將自己權限內的數量直接加到了頂。
望著身側突然冒出的跟機甲差不多高的彈藥箱,038咽了一口唾沫。
她不知道自己弟弟發什麼瘋。但是這麼多的彈藥,足夠把方圓百公裡洗三遍的地了。
君威二話不說消失在了指揮室中,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她就再次出現。
“蟲潮調頭了!”
“一組表尺遞減1,二組遞減03!轟!給我拚了命的轟!”
炮聲再次響徹整個山穀,蘇離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按下了應急警報的按鈕。
刺耳的警報聲瞬間摻雜在連綿的炮聲中響徹了山穀。
他看了一眼蒼靈和臉色慘白的張朝陽,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叔,一葉障目了。這個基地,從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基地裡的人。”
他穿上了自己的軍裝,對著衣帽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鏡子中的他臉上同樣缺少血色。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精神些,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這才領著閃電和紅纓大踏步朝樓下走去。
連綿的炮聲之中,一級警報的聲響傳入了所有機娘的耳朵。
除了近衛隊和督查隊的人員,所有機娘已經全部集結在了小廣場之中。
她們身著筆挺的黑色製服,排成方陣,站在廣場之中。
蘇離走到廣場的平台之上,衝著麵前滿是肅殺之氣的方陣,敬了一個軍禮。
齊刷刷的立正聲響徹,哪怕是在炮火中,也清晰可聞。
沒有什麼儀式感,隻有一個高高的木箱。蘇離拿著大喇叭,直接站了上去,看向了麵前所有機娘。他的目光中透著堅定,沒有一絲閃避。
她們的眼神齊刷刷望著高台上的蘇離,等候著他的命令。
“實話實說,巨型蟲潮,已經在趕來的路上。距離我們,還有九十公裡。”
“我們不是一群好人!更不是好客人!”
“來了蟲族的家裡,紮根於此,吃人家家人,掏人家孩子,可謂是相當不是東西!”
“以前吃得少,承蒙主人大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我們的胃口大了!主人家不樂意,帶上七大姑八大姨,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它們生怕我們吃不飽!”
“主人的熱情,我們已經感受到了。相信你們同樣清楚,如此之多的數量,我們一口氣是吃不下的。但是我由衷的希望,我們的胃口可以更大一些。一口吃不下,我們就多吃幾口!”
“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生命在於運動。今天借此良機,我想帶大家出去,來一場彆開生麵的野餐。咱們邊走邊吃!”
蘇離看著麵前的眾多機娘,她們的眼神裡有激動,有緊張,有對未來的迷惘,卻唯獨沒有畏縮和恐懼。
他站直了自己的身子,衝著麵前眾多機娘再次敬了一禮。
“我命令!”
“所有隊伍全員在二十分鐘後完成整備,舍棄不必要物資,放棄前哨基地防守,前往既定坐標集合。這一場野餐,我們或許要吃兩天,或許要吃一周,亦或許,我們要吃上半個月,但是隻要我們仍舊活著......”
“死戰!”
機娘之中,突然有人出聲,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嘶喊。
所有機娘的情緒在瞬間被調動了起來,一聲聲“死戰”連成了片。最後化作震耳欲聾的吼聲,響徹在整片山穀。
炮火的衝擊波下,她們裙角飛揚,一個個的臉上滿是堅毅,那一聲聲嘶吼是她們多年來浴血沙場的堅持,同樣是對於蘇離最誠摯的認同。
他忽然覺得心底一處柔軟被狠狠觸動。
看著麵前的機娘們,他再次將喇叭放在了嘴邊:“放屁!死戰個錘子!老子一聲令下,都他媽給老子調頭就跑!顯著你們了!硬骨頭我啃,誰要是衝到了我的前麵,野餐結束咱們一個個清算!”
“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