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投其所好(1 / 1)

第279章投其所好駱寧生辰這日,正院一直熱熱鬨鬨。

她梳洗更衣,去了趟壽成宮,向太後娘娘道謝。

“……近親都送了禮,我著尹嬤嬤一一回禮答謝了;宮裡不好送回禮進來,我便親自來了。”駱寧說。

太後拉了她上座,握住她的手:“一年中難得的喜日子,就該好好過。”

又道,“聽說你沒有設宴。你是新媳婦,要是普通門第,今年第一個生辰,婆母應該替你張羅大辦的。”

說著話,就有點歉疚之意。

駱寧知曉她事忙。端陽節的宴席皇帝沒出現,太後的態度哪怕看不出絲毫破綻,也留了隱患。

她一直猜測太後是故作開懷,叫眾人摸不著頭腦。

皇帝關乎朝政、天下局勢,太後不僅要防備朝臣,還有自己其他兒子們。

駱寧不是整數的生辰,不算大日子。

在朝局風雲詭譎的時候,還要太後分心替她過生,實在太難為人了。

太後到底上了年紀,心力不濟,無法麵麵俱到。

“母後,我明年是二十生辰。明年您做主,辦個更熱鬨的。到時候接了您去王府。”駱寧說。

太後笑道:“這倒也不錯。”

駱寧抬眸時,瞧見太後鬢角無法遮掩的銀絲,心中一緊。

太後的白發,像是一夜間變多了。不知是不是駱寧錯覺。

駱寧到底是雍王妃,她的身份有點微妙。

她隻是問:“母後瞧著有些疲倦,是最近沒睡好?”

太後麵對她,心情總是很放鬆。

那些算計、權衡,在她跟前自動消弭。

“……懷灃是否同你說過,皇帝這次又病倒了?”太後問。

駱寧:“王爺這幾日沒歇在正院,沒說這件事。”

“哀家恨不能再年輕十歲。”太後說著,眼眶倏然發潮,“如今想要力挽狂瀾,卻總力不能支。”

駱寧握緊她的手。

“阿寧,哀家這個時候甚至不敢依靠懷灃,哪怕明知隻有他可靠。一旦皇帝有個萬一,懷灃沾染了嫌疑,將來誰來服眾?門閥恨不能把皇室生吞活剝了。”太後又道。

這一句,是真心話。

不是帶著目的的訴求,而是袒露自己的軟弱。

每個人都需要說說自己內心的脆弱,就像用刀剜去腐肉,傷口才可以慢慢愈合。

和脆弱的小皇子相比,蕭懷灃更有希望繼承大統。

可統領天下的,不止皇帝一個人,還有朝臣。

要是朝臣找到了借口發難,欺上瞞下,政局越發動蕩。

蕭懷灃不能留下太多的“汙點”,所以皇帝病重前夕,太後儘可能叫他避開。

要不然將來皇帝死了,門閥非要給蕭懷灃蓋一頂“謀害皇帝”的帽子,蕭懷灃也無法操持大局。

“……母後,其實我一直有件事,沒跟您提。皇兄身體欠安,真有個萬一,找人背鍋。”駱寧說。

太後:“不可用懷灃。”

駱寧失笑:“我豈敢用王爺?他會殺了我。母後,我想到了一個人。”

她附耳,悄悄把她之前的預設,告訴了太後。

她早就想用白慈容和野心勃勃的門閥去背鍋。

隻是她沒和太後提。

皇帝的健康問題是很敏感的,哪怕駱寧與太後再親厚,她也不能主動說什麼。

有些話,需要水到渠成的那日,才能說出口。

“……我在暗暗推動此事。想著白慈容進宮後,一切靠天意。可如果母後能搭一把手,天意也會偏向咱們的。”駱寧說。

太後心中,死水微瀾般活動了幾分。

“王家沒那麼愚蠢,不會這時候送人進來。”太後說。

現在,門閥躲避都來不及。

內廷聰明點的後妃,都不敢爭寵了。

“事在人為。”駱寧說,“白慈容很想進宮,內廷諸位娘娘中,隻沒有建寧侯府的人,這點也是他們的隱憂。

這個時候,稍微再推一把,建寧侯府就會迫不及待,想要拚死一搏了。”

太後眼底的哀傷全部斂去,變得深沉。

她握緊駱寧的手,“此事,哀家交給你和懷灃去辦。”

“不,母後,彆驚動王爺。一旦牽扯的人太多,建寧侯府說不定會起警惕。”駱寧說,“我替您辦。”

太後:“太冒險,哀家會不安。”

“以小博大。不成的話,也不影響朝局與王爺。”駱寧說。

又想起魏王妃登門、王珺蟄伏、王堂堯在密室要殺她的舉動,駱寧的心就比石頭還要硬。

“……好,此事哀家托付給你。”太後說,“你若有手段,全身而退,哀家會重賞你。”

駱寧:“多謝母後。”

太後沉吟片刻,又道,“建寧侯府是魏王嶽家。老四兩口子這幾年私心太重,你若能用得上魏王,哪怕他死了殘了,哀家也不會怪你。

隻要這件事能辦妥,讓建寧侯府通過禮部,把義女光明正大送進宮來。”

駱寧心口一跳:“母後,我沒這麼大的能耐。不過,我會勉力一試。”

太後似清醒幾分,苦笑:“哀家為難你了。病急亂投醫。”

婆媳倆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駱寧起身告辭時,太後還在苦笑。

她竟被駱寧的一番話說得動心,想抓住救命稻草。

她指望駱寧。

可駱寧這麼年輕,又沒什麼依傍,哪怕蕭懷灃給她撐腰,又能做什麼大事?

太後隻是太絕望了。

前幾日,顧院判說,皇帝最近服用丹藥太猛,最遲也是下半年的事,無力回天了。

太後看著病弱的皇帝、年幼又體弱的大皇子,心如刀割。

她知曉自己的頭發一夜白了。

太後很清楚明白,她不是個好母親。她三歲記事,七歲啟蒙便是用的名師,背誦的是天下輿圖。

崔氏有意培養一位母儀天下的皇後;她也有自己的野心。

所有人都在教她如何做皇後,卻無人告訴她怎樣做個母親。

她知曉自己諸多不妥。隻有在駱寧和平陽麵前,她才會卸下防備,有點兒像個女人;在兒子們跟前,她則是政治的權柄。

現在,她眼睜睜看著長子要去世了,白發人送黑發人;

辰王消極散漫,一味依靠著他弟弟,隻想做個富貴王爺;

魏王野心勃勃,早已與她離心,甚至娶了崔氏仇敵的女兒為妃;

雍王心氣太傲、手段狠辣,能力樣樣出眾,偏偏不是長子,繼位名不正言不順。

四個兒子,她捧不住一個人。她給不了皇帝一個健康的身體,她也給不了蕭懷灃“嫡長”的身份。

能力與年紀的錯位,她總擔心他們手足相殘。

好在她穩住了,禍事不曾發生。

回想往事,太後疲倦至極。

當年若嫁得普通門第,做個老封君,這會兒兒孫繞膝,該多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