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替駱家請封誥命之事,太後很滿意。
鄭皇後也提到了此事。
“七弟如今懂事了,母後您寬心了吧?”鄭皇後笑道。
太後心情很好:“他們兄弟各有進退,哀家很欣慰。”
——什麼叫進退?自然是雍王願意退讓、妥協,讓皇帝能進一步,就是他們的和諧。
“公主一案,辦得很漂亮,鐵證如山。”鄭皇後又說。
太後:“她作孽太多了。”
“是。炸萬佛寺,在佛門行凶,罪加一等,她死得不冤枉。”鄭皇後說。
她說了好些恭維蕭懷灃的話。
太後不動聲色聽著。
待她離開,太後略感疲憊,輕輕歎了口氣。
“懷灃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哪怕他示弱,皇帝也要忌憚三分,還派皇後來試探哀家口風。”太後揉按眉心。
魏公公便說:“這次,王爺著實太過於隱忍,不像他。彆說皇上,朝臣們也很意外。”
“他中了一箭。看在他受傷的份上,也不該這麼窮追猛打。”太後一時沒忍住,語氣稍重。
她深深吸氣。
她的確偏愛皇帝,可雍王也是她兒子。
當一個被壓得太狠,太後的心就受不了。
她已經叫雍王犧牲了太多。
總不能,一點立足之地都不給他吧?
皇帝也不止一次對雍王下狠手了。這次,難道也沒辦法讓他生出半分仁慈嗎?
“……還是阿寧好。沒有阿寧,這次護駕反而給懷灃烈火烹油了。”太後苦笑。
幸好有駱家可以請封,替蕭懷灃解了“困局”。
這叫什麼事?不救皇帝是錯,救了也是錯。
駱寧不僅是太後的福星,也是蕭懷灃的。
“奴婢就說,王爺與王妃命中該有姻緣。”魏公公笑道。
太後點點頭。
翌日,駱寧進宮,提了一籃子榴花給太後。
榴花濃豔,如火一般熱烈,瞧著就心情好。
“還沒到端陽節,就開了榴花?”太後問。
駱寧笑道:“早開的,特意摘了些給母後。”
又道,“我祖母還說,想遞帖子進宮請安,又怕不知規矩,衝撞了太後和皇後娘娘。”
“叫她來。”太後笑道。
又有點歉疚,“本該你大婚時候封賞你祖母的,竟都忘記了這茬。”
“母後,我大婚也沒多久,不出三個月。”駱寧笑道。
太後也失笑:“許是最近事情多,愣是覺得過了很長時間。”
駱寧也覺得事多。
裴妤死了、嘉鴻大長公主也死了。從大婚開始,雍王府一直都是眾人的談資。
沒有任何一件事能蓋過雍王府的風頭。
翌日,駱寧帶著祖母、兩位嬸母,穿了命婦的朝服,按品大妝,進宮給太後、鄭皇後請安。
駱寧一直陪著。
不管是祖母還是兩位嬸母,都非常緊張。
太後一直笑著,態度極其和藹;鄭皇後這次反而有點嚴肅,說了幾句,意思是駱家彆辜負了皇恩,要恪守本分。
駱寧對她的態度,不以為意,祖母和兩位嬸母更緊張了。
請安結束,駱寧又陪著她們出宮門。
回去同乘一輛四乘馬車,三嬸問駱寧:“皇後娘娘一向這樣持重的嗎?”
“娘娘威儀自然不差。”駱寧道。
三嬸鬆了口氣。
她們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皇後本就該權威重,教導命婦規矩,這是她本分。
駱寧倒是頭一回見鄭皇後帶些私心。
她不意外,知曉緣故。但這些跟她沒關係。
隻要太後還在,鄭皇後就不敢拿駱家怎樣;往後,她權勢滔天,再吃醋也顧不上小小駱家。
駱寧送祖母和兩位嬸母回了鎮南侯府,這才折回雍王府。
晚夕,蕭懷灃過來同她用晚膳,問起今日進宮的種種。
駱寧報喜不報憂,沒提鄭皇後的態度。說破天,鄭皇後的端肅也沒任何問題。
“……過幾日可要出去散散心?上次在萬佛寺給三嫂點的長明燈,挪到了法華寺。”蕭懷灃說。
“去法華寺嗎?”駱寧問。
“三哥做不了這件事,他一直不承認三嫂去世,自欺欺人。可他又托付了我。我得親自去添香油錢。”蕭懷灃道。
要隔三差五去看看,免得和尚們以為王爺不在乎,日子久了就敷衍。
“好。”駱寧道。
蕭懷灃略微沉吟,趁機說:“再過些日子要帶你去趟皇陵。”
“何事要去皇陵?”
“祭拜父皇。”
駱寧立馬坐正了幾分:“要穿祭服嗎?”
“不必,平常衣衫即可。就咱們倆去,不算大祭。”他說。
駱寧:“是因何事要去祭拜父皇?”
祭祖的日子很多,駱寧不確定是哪一種。
“儘儘孝心。”蕭懷灃說。
駱寧:“……”
她腦海裡想著“王爺說什麼皆有道理”,很自然點點頭:“是。”
晚膳之後,駱寧要沐浴。
她洗頭時,想起上次她摔他身上的尷尬。王爺還警告她夜裡不許再洗頭了。
“王爺他不是說在正院歇一個月嗎?他還回臨華院嗎?”
不過,駱寧不討厭他住在正院。裴妤下毒,叫她想起了前世,著實做了幾日的噩夢,直到他回來。
他睡在外側,駱寧便覺得小小幔帳內很安全,很溫暖,再無亂夢纏身。
駱寧從不擔心被他猥褻。他人品不錯,性格又極其高傲,不屑於下作。
駱寧洗好了,從淨房出來,披散著頭發坐在臨窗大炕上,穿了件素色中衣。
丫鬟拿巾帕給她擦拭長發。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一瞬,微微緊鎖了眉心,似不太舒服,身體都有點緊繃。
很不滿。
駱寧頓時心虛:“我打濕了頭發才想起王爺的話……要不,您今晚去臨華院住?”
蕭懷灃快速轉身,走到門口才嗯了聲,闊步而去。
服侍駱寧擰乾頭發的丫鬟桃葉便說:“王爺是不是惱了?”
“胡說,王爺豈會這樣小氣?”駱寧笑道。
“他去臨華院了。”
“回。”駱寧糾正她,“臨華院才是他的院子。”
桃葉:“……”
王妃說得好像不太對,正妻住的院子,才是王爺在內院的住處。其他地方隻能算歇腳。
但王妃語氣這麼篤定,桃葉決定相信她。
主仆倆慢慢說著話,秋華與秋蘭忙好了,也過來說話。四個人有說有笑的。
這個晚上,駱寧沒有留任何丫鬟值夜。
她一個人躲在帳幔裡,痛痛快快翻身。無比寬敞、無比愜意。
將來回了韶陽,買一張跟這個一樣大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