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雍王送的鐲子(1 / 1)

駱寧接過來。

錦盒裡,裝了一隻玉鐲。

駱寧見此玉通透純淨,就知曉價值不菲。

“多謝王爺。”駱寧抬眸,“王爺怎突然送我一隻鐲子?”

“中秋節一過,一日日冷了,你又這樣瘦。”蕭懷灃說,“在庫房瞧見了此物,白放著可惜。先給你。”

駱寧聽著他這話,又打開了錦盒。

將玉鐲拿出來,觸手溫和,沒有其他玉鐲那種微涼的感覺——她方才沒多想,畢竟現在隻是初秋,天氣微熱,玉本來也不會冰涼。

“……這是暖玉嗎?”駱寧問。

蕭懷灃頷首:“寒冬也不冰。你冬日戴著,不傷身。”

駱寧知曉暖玉珍稀,微微屈身,真情實意向他行了一個福禮:“多謝王爺。”

蕭懷灃:“起身吧。”

雍王府的庫房,有很多好東西:有些是他父皇在世時候賞他的,有些是這幾年辰王和崔正卿帶回來的。

——他們替蕭懷灃做事,得到了好東西,先孝敬蕭懷灃;蕭懷灃再分下去。

這次翻庫房的賬簿,隻因崔正卿提到了畫舫。

蕭懷灃湊巧發現,有一匣子暖玉,莫名想到了駱寧。

可能是駱寧跟他說過家裡事後,蕭懷灃對她生出幾分憐憫。

他特意叫管家把那匣子拿出來。

玉鐲、玉戒指、玉牌等,約莫七八樣。

唯獨玉鐲瞧著挺像樣,他帶了出來。

蕭懷灃放在身上時,也沒想好要不要送給駱寧——可送,也可不送,看心情。

直到她替他的河燈念了一篇祭文。

念得如此虔誠,帶著十二分的慈悲與哀思。

這份心意,蕭懷灃看在眼裡,很自然拿出了準備多時的玉鐲。

剛給她,蕭懷灃有些怕她多心,露出羞赧,或者受寵若驚,他都會心煩。

還好,駱氏阿寧眼裡,隻有對暖玉價值的驚喜,再無其他。

市儈點挺好,務實,很容易被激勵。一個好的副將,最好是貪慕點什麼,上峰才知如何賞她。

他們倆這廂說著話,時間有點久了,崔正卿在樓梯處喊:“七哥、王妃,上樓飲酒了,你們放完了不曾?”

駱寧問了一個她疑惑過時的問題:“他不是你表弟嗎?”

“是。”

“他有時候叫你名字,有時候又叫七哥。”

“偶爾作死,大部分時候惜命。”蕭懷灃說。

駱寧忍俊不禁。

蕭懷灃又道,“他比我小幾個月,兒時不知吃了什麼,有一年比我高,總不服氣叫‘七哥’。風光隻不過那一年。”

駱寧再次失笑。

他們倆上了二樓,風流不羈的崔正卿還立在門口:“兩人放個河燈都如此愉悅?”

蕭懷灃:“什麼事都要管,不把你栓在門口看門,著實浪費人才。”

崔正卿:“你除了習武,就成天琢磨損人。也就是我和三哥心懷寬廣,不與你計較。”

“你武不及他、文也不敵他,何必自取其辱?”辰王在旁邊笑著打圓場,“快來飲酒,柳娘子要給我們猜謎。”

原來是到了猜謎、聯對選琴譜的時候了。

駱寧也愛玩這個。

她甚至還彈了一曲。

柳娘子點評她:“王妃的譜子貼合心境,琴聲豐沛動人。隻是疏於練習,琴技略微生疏。”

駱寧笑道:“這段日子太忙,好久不撫琴。”

“譜子是自己改的嗎?”柳娘子又問,“少時改的?”

“還能聽得出少時所改?”

“輕盈,但有點傲氣,似憋著一股兒勁。我少時也這樣,哪怕委屈也不悲傷,隻是不忿。非贏不可。”柳娘子笑道。

頓了下,又道,“現在不會。如今才懂,有些事沒有輸贏。”

駱寧微微一怔。

原來,她從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

兒時被母親忽略,她沒有哀切悲傷,而是憋著一股兒要出人頭地、叫母親高看一眼的衝勁。

直到表妹白慈容到來。

她可以被取代。

竟是這個認知的轉變,打破了她少時的驕傲,也是她歇斯底裡的原因:我以為我不夠好,你才不愛我的。原來,不管我怎麼做,在你眼裡永遠不夠。

她這才發瘋。

因為是絕境,無解。

直到死了很多年,逐漸接受了所有事,才從這場困境裡解脫出來。

再通過柳娘子的點評,駱寧才似找到了初心。

她本是心氣高傲又堅韌的少女。

白氏生了駱寧,卻沒有親自撫養她。見她長成了一個活潑健康又好勝的小大人,白氏看不慣了,一點點將她摧毀。

她被打碎,靈魂被淩遲,然後一把火,肉體灰飛煙滅。

“……總有輸贏的。柳娘子,你如今贏了絕大多數的人,琴技這樣好。”一旁的崔正瀾突然說。

柳娘子聽了,粲然一笑,沒有跟她爭辯:“崔小姐好福氣。”

崔正瀾:?

駱寧卻聽得懂。

沒有真的受過心靈的折磨,才會覺得世道黑白分明,輸贏有界限。

崔正瀾的確還年輕,是個有福之人。

直到亥時初,眾人才散,各自回家。

沒有宵禁、又沒有人報官說鬨匪患,夜裡巡城司衙門的人不會巡夜;加上盂蘭盆節本就熱鬨,路上車馬、行人如織。

駱寧帶著自己的丫鬟、藺昭等人,下了畫舫繼續逛了片刻。

在小販攤前流連,駱寧瞧見一個背影。

他不管走到哪裡,四周的人都在偷偷打量。

許是氣質格外出眾。

再看他,也是著朱紅色袍子。和崔正卿的風流不羈相比,他更有幾分妖冶,卻不柔弱。

駱寧與他,隔著燈火再次對視了一眼。

是畫舫上見過的那人。

他先挪開了視線,駱寧也收回目光。

藺昭和秋華、秋蘭也看。

“……我總討厭這些貴公子著朱紅色袍子,誰穿都難美觀。今日見了兩個特例。”藺昭說。

駱寧:“方才那位算一個?”

她指剛剛走過去那人。

“算。”

“還有一個是誰?崔少爺?”駱寧又問。

藺昭笑道:“您猜得很準。”

駱寧倒是不反感男子著朱紅袍,可能是從小認知裡覺得,這樣穿是“尊貴”。

四人買了幾樣吃食、各色玩意兒,這才上了馬車。

蕭懷灃、辰王和崔正卿去了一處茶樓,聊點正事。

主要是說南邊的運輸。

“……叫你讓利私鹽,又暗中培養咱們的人,目前這條線賺得非常豐厚,又消息靈通。

況且南邊的官員,多半都有把柄在咱們手裡,哪怕他們出身望族。”辰王笑著對蕭懷灃說,“我這招,主意不錯吧?”

“私鹽成災,就怕能放不能收。”蕭懷灃微微蹙眉。

崔正卿說:“管它。現在搶的,又不是百姓的利,而是……”

說著,他聲音低下去。

這是大忌諱。

辰王好奇看蕭懷灃:“你當時認可此事,怎麼突然來擔憂?是出了什麼事嗎?你打小思慮長遠。”

“是我的王妃。”蕭懷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