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元嬰同樣也被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拳頭給嚇得愣在原地:這是什麼情況?!
她們是謝螢的元嬰,亦是謝螢的一部分,所以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謝螢的情緒變化。
更彆提謝螢還將她們煉成分身,偶爾會以她們的形象外出辦事。
而她們在靈府中被謝螢起伏過大的情緒給強行喚醒。
畢竟謝螢向來是一個情緒穩定的人,幾乎沒有過失控的時候,所以她們這次也格外擔心。
而下一秒,她們就突然被一股莫名力量從靈府中拉了出來。
除去在靈府之中,她們三個都是不能同時出現在一個空間中的。
眼下的情況明顯很不對勁,但兩個元嬰卻也顧不得那麼多。
而在對上兩個元嬰那明顯的擔憂之色後,謝螢眼底的猩紅之色終於褪去,神智逐漸變得清明。
也是這時,謝螢才發現周圍的景象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她身旁的環境不再是自己的靈府或是任何一個熟悉的場景,而是化龍池。
此時此刻,她與兩個元嬰麵對麵漂浮在半空之中。
無數個彩色光點上下飄動,將漆黑無比的化龍池照的亮如白晝。
謝螢低頭看去,隻見化龍池中,自己的道體已經徹底被冰霜覆蓋變成白色的雪雕,而她如今的情況,則是神魂與道體分離。
先前一直在幻境中誘惑引導自己對元嬰下手的彩色光點如今卻沒有纏著她,而是圍繞在她那已經凍得僵硬的道體附近。
而化龍池中的池水不知何時以她的道體為中心,從外向內不斷冰凍,甚至已經凍結到了她道體的附近。
以這個趨勢繼續下去,興許要不了半個時辰就能夠將她徹底冰封。
謝螢收回打量的目光轉而看向自己的元嬰。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能出來了?”
“我們也不知道。”仙嬰溫和開口,“我們隻是很擔心你,下一秒就出現在這裡了,然後你便憑空出現,再然後就是現在這樣。
我們沒法回去靈府,也沒法離開這附近。”
謝螢皺眉,有那麼一瞬間她曾懷疑過眼下所看到的仍舊是幻境。
但這個念頭隻出現一秒就被她自己給否定——這裡不是幻境。
就算是幻境,那現在站在她眼前的這兩個元嬰也是真的。
因為謝螢能夠明顯感覺到她與眼前兩個元嬰之間的微妙聯係,先前她能夠那麼準確快速的判斷出自己身處幻境,便是因為感知不到與兩個元嬰間的聯係。
“我們不是來化龍池覺醒神族血脈的嗎?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清楚,反正這底下怪得很。”
元嬰與謝螢本為一體,謝螢經曆的事情元嬰也全都知曉,可現在她們明顯不知曉方才謝螢在重重幻境中經曆的事情。
關於幻境中發生的事情,謝螢隻是思慮片刻便決定對元嬰們和盤托出。
“那些彩色光點應該就是化龍池中留下的神息,但它們現在卻無法為我吸收。
它們告訴我,要想得到神息脫胎換骨變成白矖,就必須親手斬殺你們。”
謝螢此話方落,兩個元嬰紛紛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謝螢被這目光看得頭皮發麻,生怕這兩個元嬰撲上來就要動手。
但好在她的元嬰還是正常的,雖然有些震驚,但並沒有上來就喊打喊殺。
就連性格暴虐的魔嬰聽了這話也隻是皺眉不休,“這是什麼意思?要自己殺了自己才能吸收神息?
可是人死了還怎麼吸收神息?”
“所以啊,我覺得它們就是沒安好心在騙我。”
謝螢雙手環胸看著那些依舊圍繞在自己道體旁邊彩色光點。
“我怎麼可能動手殺死我自己。”
“或許……它們的意思不是要你動手殺死自己,而是要你心甘情願的放棄這些年來所有的修煉所得。”
站在旁邊的仙嬰忽然開口,說出了不一樣的看法。
“我們擁有你的一部分意識,可歸根究底,我們隻是你在仙路與魔道之上的力量集結體不是嗎?
不論是當初從凡人踏上修仙之路,還是後來另辟蹊徑仙魔同修,不都是從零開始的嗎?
白矖是神族,擁有神力,我們若是帶著這一身修為去接受白矖一族留下的神息,同其他勤勤懇懇修煉成仙或是成神的人來說。
豈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說不準隻有你放棄現在擁有的一切,重新從頭開始,才能夠真正被這些神息所接納認可。”
“可如果我們猜錯了,放棄修為也不能夠吸收神息那又該怎麼辦?”魔嬰看著謝螢,“我們沒有第二次進入化龍池的機會,更沒有時間再進入試煉塔待上三百六十五年。”
謝螢沒有說話,隻是一味的沉默。
仙嬰也好,魔嬰也罷,她們都隻是自己的一部分意識,代表的意見也隻是她內心深處所折射出的不同想法。
主動放棄她修煉至今的所有修為,來換取一個可以吸收神息的機會。
這無疑是一場豪賭。
但謝螢卻覺得這法子並非完全不可行。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這句話並非指責天道法則冷漠無情,而是指天道法則對萬事萬物都一視同仁毫不偏頗。
謝螢自認為從她踏上修仙之路以來,已經享受到了許多來自於修仙界各種人物甚至是天道的偏愛。
她會戲謔的說自己是天選之子,卻也明白她之所以能夠擁有這些“偏愛”,完全是因為她是修仙界自救這局棋中,最重要的那顆棋子。
若非如此,她絕無可能一直如此幸運。
修仙界的天道法則會因為需要她而偏愛她,甚至對於她做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神族不需要修仙界這個小世界,更不受此方天道的掌控,他們留下來的神息自然也不會因為謝螢是他們的後裔便對她格外另眼相看。
天道法則是公平的,若想得到什麼,就必定得失去什麼。
而她想要成為真正的白矖覺醒神族血脈、喚醒神格,就必須拋棄她作為人族修士所擁有的一切;這也很公平。
所以想通這一點的謝螢便也有了答案。
這些念頭在謝螢心中百轉千回,可實際上從她猶豫到下定決心也不過才過去幾分鐘的時間。
就在謝螢下定決心的瞬間,兩個元嬰也有所感應,同時側目朝她看了過來。
“看來,你已經有了決定。”
“嗯,不破不立,大破大立,曉喻新生。”
“既然如此,那我們自然尊重你的所有決定。”
了解到謝螢心意的瞬間,兩個元嬰也明白了自己該做什麼。
無需謝螢動手,她們便已經開始自動消散。
而隨著她們的身影一同消散的,還有謝螢多年修煉而來的修為。
謝螢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體內力量的流失,但她卻沒有因此而感到絲毫不安,反而整顆心都沉定了下來。
人生如棋,落子無悔。
既然做了決定,不管結局如何,她都有承擔後果的勇氣。
她永遠不會已經做了的決定、已經發生過的事情而後悔。
一身修為修煉不易,需得多年才有如今的成就,可想要散去卻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情。
而就在謝螢這滿身修為散儘的刹那,她突然感受到一陣巨大的拉力襲來,將她的神魂直接拉回道體之中。
神魂跌入道體的瞬間,一股刺骨寒意瞬間席卷心頭。
放棄了所有力量,重新變回一個凡人的謝螢此時是徹底沒了與這滿池冰霜對抗的能力。
與此同時,原本距離她還有些路程的冰霜如今已經蔓延到距離她身體不剩三寸的地方。
謝螢牙關打顫,睫毛輕顫著的瞬間無數冰霜簌簌落下。
她沒有任何遲疑,手中捏起做簡單的引氣入體的法訣,開始重新修煉。
化龍池這個地方除了滿池神息再無其他力量的存在,謝螢引氣入體開始修煉,引得也隻有這滿池神息。
事實證明,她的想法是沒有錯的。
在她舍棄了過去辛苦修煉的全部力量重新化為凡人之後,神息與她之間的那層無形屏障也消散的乾乾淨淨。
彩色光點就像是感受到了謝螢的召喚,開始前仆後繼的飛向她的身體。
在沾到謝螢身體的瞬間,彩色光點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直接落入她的體內。
而那些被冰霜所覆蓋的地方也在彩色光點觸碰的瞬間悄然消融。
謝螢閉著眼睛安心引氣入體,能夠清楚感受到有源源不斷的暖意從四麵八方湧來將她整個人緊緊包裹其中。
可她看不見的卻是原本被冰霜覆蓋凍結的池水也在慢慢消融,越來越多的彩色光點從池底湧出,毫不猶豫的衝進謝螢的懷中。
或許這儲存於化龍池中的白矖神息也知道謝螢是萬象大陸這個小世界中僅剩的最後一絲白矖後裔。
所以它們沒有任何藏私保留,隻希望還能夠看見白矖血脈在這個小世界中繼續延續下去。
謝螢不知道這些前輩殘存下來的神息與意識是何想法,她隻知道現在的自己很熱。
先前是徹骨的寒,如今這又是鑽心的熱。
一冷一熱極致的交替轉換,讓謝螢的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一柄被投入鑄劍爐中的鐵劍,在爐子裡被高溫炙烤後馬上又被丟入冰水中浸泡,而後又被重新投入爐中。
她的意識混沌不清,卻還依舊記得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隻是那惱人的灼熱高溫,讓謝螢的心也不免變得煩躁起來。
為了能夠讓自己儘快靜下來,謝螢便開始在心中默念清靜咒。
與此同時,她緊閉著的雙眼前卻忽然出現了一些零零碎碎且十分陌生的畫麵。
她看見魔鬼穀底,幽蓮被一個身材嬌小的蒙麵女子踩在腳底下,更是被逼著答應了一件事情,隻是她隻能夠看見畫麵卻聽不見聲音。
因此也並不知道二人究竟說了什麼。
而當那蒙麵女子離開穀底摘下麵紗,謝螢卻發現那竟是一張與她一模一樣的臉。
這一瞬間,她忽然便想起來凝淵曾經說過,因為她神魂中存在著的時空之輪的影響,在進入化龍池中之後,她有機會能夠看見與自己有關的記憶片段。
所以方才她看見的那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應該就是上一世的音音。
接下來的時間裡,出現在謝螢眼前的記憶片段也在不斷變化……而通過這些記憶片段,謝螢也對上一世發生的事情更加明了。
她甚至在其中看見了小鶴的身影。
抱著這樣的好奇之心,謝螢任由自己的意識徹底沉浸於那些因化龍池影響而出現的前世碎片,以此來拚湊出一個更加完整的真相。
與此同時,化龍池的冰霜也已經徹底融化,池水變成金色,存在池中的所有神息已經全部被謝螢吸入體內。
金色的池水將這方天地映照的如同白晝,也為謝螢的麵容無端添上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性。
而在池水之下,謝螢的雙腿上也慢慢長出了一片又一片的白色龍鱗……
洞口外。
正在為謝螢護法的荼薑感知到洞中化龍池水的變化,眼中劃過一絲欣賞之意:
還不錯,謝螢倒是比她想象中領悟的更快。
接下來的時間裡隻要謝螢自己心智堅定,不在那些記憶碎片中迷失自我,那麼成功覺醒血脈成為真正的白矖也不過就是時間問題。
荼薑在此護法便是想著若謝螢有迷失的可能,她還能及時出手乾預,將其喚醒。
但如今看來,謝螢的心性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堅韌。
荼薑如此想著,倒也沒忘記給守在洞天福地之外的凝淵之人傳去訊息。
凝淵看似雲淡風輕,實則卻也和姬鶴淵等人一樣,心中難以放下對謝螢的擔憂。
直到收到荼薑的傳信,那顆七上八下的心才算是徹底放了下來。
他抬眸間便對上姬鶴淵等人詢問的眼神。
“放心,冥君傳來的是好消息。”凝淵嘴角微微上揚,“謝螢的進展很順利,隻要再撐過最後這段時間,她就能蛻變成真正的白矖。”
“那就好。”
姬鶴淵鬆了口氣,眼神對上凝淵的目光,在空中無聲交彙。
“既然謝師妹一切都順利,那我們也就放心了。
貧僧今日收到了雲掌門他們的傳信,雲掌門很是關心我們的情況。
除此之外他們還有其他的消息要告訴我們,隻是他們不得擅入冥府,便隻能在冥府外等候。
貧僧這就準備出去與雲掌門他們接頭,不知你們是何打算?”
觀空佛子話剛說完,其他人還沒來得及表達自己的意見,姬鶴淵的聲音便率先響起。
“你們都去見雲掌門吧,我一個人等在此處就好。”
姬鶴淵說著頓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在凝淵的身上。
“正好,我有些私事想要與凝淵長老單獨聊一聊。”
姬鶴淵與凝淵之間氣氛如此不對勁,其他幾人也不是看不出來。
也就是因為看出了他們之間的不對勁,觀空佛子才會主動提出去見雲掌門之事。
但顯然,姬鶴淵並不想接受這份好意。
觀空佛子在心中輕歎一聲,沒再多勸,同其他三人對視一眼後,便心照不宣的轉身離開,將此處留給剩下的二人。
待到觀空佛子等人的身影消失不見,凝淵這才抬手打出一道法印布下一層結界,不僅斷絕了旁人偷聽的可能性,更是遮蔽了外界看過來的全部目光。
姬鶴淵在看見凝淵打出的那道法印時,瞳孔猛地一縮。
“這是巫族的秘法!你果然是巫族人!”
早在當初九霄書院時,姬鶴淵便懷疑過凝淵的身份,但那時的他沒有更多的證據,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選擇閉口不談。
但凝淵的身份在他心中始終是一個謎,如今親眼見到凝淵在自己麵前施展巫族秘法,姬鶴淵也終於可以確定自己的猜想。
“你到底是巫族的什麼人?當初巫族遭遇滅族之災的時候,你又在何處?”
“彆著急,也彆驚訝。”
凝淵抬頭輕輕下壓示意姬鶴淵稍安勿躁。
“我既然主動在你麵前暴露巫族身份,那我要告訴你的就遠不止這些。
等到你看清我的真麵目之後,再驚訝也不遲。”
說話間,姬鶴淵便看見凝淵抬手在他臉上輕輕一揮,緊接著一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瞬間就出現在姬鶴淵的麵前!
“你怎麼會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若不是衣著打扮以及神態的不同,姬鶴淵甚至會懷疑自己是在照鏡子!
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生的一模一樣的凝淵,姬鶴淵心中隻覺得無比荒誕!
他可以確定自己在這個世間絕對沒有雙生兄弟,所以……凝淵他究竟是個什麼鬼東西?!
“這麼驚訝做什麼?”
凝淵看到姬鶴淵臉上那無比豐富的表情,沉寂多年的心也終於感受到一點趣味:這感覺,確實蠻新奇。
就連麵對姬鶴淵時,他的語氣也難得不那麼冷漠,甚至還摻著幾分明顯的笑意。
“我為什麼與你長得一模一樣?
那當然是因為,我就是你啊。
姬鶴淵,我是過去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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