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旎先頓了頓。
在過了一會兒後，她才反應過來，隨即推他，“你過來做什麼？快回去！你手上的針呢？！你是不是瘋了？你身上還有傷！”
桑旎的聲音中是無比的焦急。
傅宵寒看著她，卻是輕輕笑了笑。
然後，他伸手將她臉頰上的淚水擦掉。
桑旎抿了抿唇角，又輕輕推了推他，“你快回去！護士呢？”
話說著桑旎就要去按鈴，但傅宵寒卻反而將她的手一扯。
於是桑旎就這麼被他重新摟入了懷中。
“不著急。”他說道，“就這麼一時半會兒，我死不了。”
“而且你不知道其實你的情況比我嚴重多了？當時所有人都在撤離，就連消防員都戴了麵罩，你還不管不顧地往裡麵衝，真不要命了？”
話說這，傅宵寒的眉頭也皺了起來，聲音沉下。
桑旎聽著他的訓斥，卻隻低著頭不說話。
那樣子，就好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情，卻又不願意承認錯誤的小孩兒。
傅宵寒看出了她的情緒，倒也沒有繼續訓斥，隻抿了一下唇角，再說道，“徐延說，當時是陳生他們聯係的你？你還準備了錢，打算自己一個人送進來是吧？”
“嗯。”
“你不怕嗎？”
“我為什麼要怕？”桑旎卻是反問，“如果他們真的隻是想要錢而已，隻要我把錢給了他們，事情就能了結。”
傅宵寒看著她那堅定的樣子，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桑旎在跟他對視了一會兒後，卻突然說道，“其實那個時候，你是知道的，對吧？”
“什麼？”
“他們不隻是想要錢。”桑旎說道，“畢竟他們要是想要更多的賠償款，從一開始提出來就好了。”
“這件事影響那麼大，從公眾的層麵考慮，你不會在乎這一點錢。”
“可他們卻提出了讓你必須得去他們村子給死者靈位祭拜的理由，甚至還要求你必須一個人去，這樣的情況……你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察覺？”
“所以你明知道危險還去的原因，是什麼？”
桑旎的話說著，聲音也逐漸冷靜下來。
她的眼睛也定定地看著他。
這眼神讓傅宵寒不由愣了愣。
然後，他轉移話題，“護士怎麼還沒來？你剛醒也得讓醫生幫你檢查一下才對……”
“傅宵寒！”
桑旎的牙齒忍不住咬緊，手也一把將他的手臂抓緊了。
傅宵寒低頭看了她一眼，終於還是歎了口氣，說道，“我就是想要看看那背後的人是人是鬼而已。”
桑旎沉下了眼睛。
“而且其實當時那把火是我燒的。”傅宵寒又說道，“不過在放火之前我就已經看好了路線了。”
“那扇窗可以直接通往外麵的巷子，當時我距離那裡最近，而且我點的是旁邊的窗簾，火剛點上我就翻窗出去了，而那裡是最開始燒的，他們想要追我也跳不出去。”
“我出去後，不過是繞回院子那邊花了一點時間，而且傅津元還是個瘸子，我想要將他拖出來時才會被落下的房梁砸到手。”
“結果傅津元他竟然還想跟我同歸於儘，我小腹上的傷口就是他捅的。”
傅宵寒的語調很是輕鬆。
就這麼幾句話之間，將事情都給桑旎“交代”清楚了。
當然，他沒有告訴她，其實自己繞回屋內時，麵對的不僅僅是傅津元一個人。
而那群人，其實都想要他死。
要不是他抓了那個女人，後麵的火又實在太大，陳生他們根本就不會放過自己。
但這樣的事情……桑旎還是不要知道了。
雖然他現在是還活著。
可如果事情重新發生一次，他能否活著走出來……還真不一定。
然而，僅僅是這樣被他“省略”過的話，桑旎的臉色也依舊難看。
那原本緊抓著他的手也在這一刻鬆開了。
她咬著牙看著他，“你說我不要命了，那你呢？”
“我當時也是沒有辦法。”傅宵寒說道，“不將傅津元帶出來，事情就解釋不清楚了，但……”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真的會死在那裡！你要是真的死了，我該怎麼辦？！”
桑旎直接將他的話打斷了。
這個時候，她根本聽不進去他任何的解釋。
她隻知道——所有的事情，其實可以不用發生的。
他原本可以直接回到仝城的。
他原本也可以安然從火場中走出來的。
那個時候，他們是在外麵遇見了。
可如果那個時候，她再快一些，他再慢一些呢？
最直觀的是，如果當時不是那個消防員出現，正好攔住了她一會兒呢？
可能她已經直接衝入了火場。
而那個時候，結局還是傅宵寒可以猜測得到的嗎？
一想到這裡，桑旎心裡沒法沒有惱恨。
而比起惱恨更多的還有……委屈。
她的眼眶又再次紅了起來。
傅宵寒看著，正準備抬手幫她將眼淚擦掉，桑旎卻直接將他的手打落了。
然後，她也沒有再去看他，隻轉身按下了床頭的護士鈴。
護士很快進來了。
當看見傅宵寒居然坐在桑旎病床前時，她不由一愣，隨即叫了起來，“哎呀，你怎麼把輸液管拔掉了！？還有誰讓你亂動的？這傷口要是感染了怎麼辦？”
話說著，她直接就要去拉傅宵寒的手。
但傅宵寒很快避開了她的動作。
“你先找醫生幫她檢查一下，她剛醒。”
他這麼一說，護士好像這才注意到了桑旎的存在，趕緊又去叫人了。
傅宵寒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再看向桑旎，“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桑旎不說話，頭也直接轉過去了，仿佛看也不願意看他一眼。
傅宵寒看著，卻是低笑了一聲，“又生我氣，不想跟我說話了是嗎？既然生氣……當時為什麼又要衝入火場救我？”
“因為我傻。”桑旎終於還是看向了他，咬著牙，“傅宵寒你看著吧，以後你再出什麼事我會找你我就是個傻子！我當時管你做什麼？我就應該呆在外麵，哪怕你……”
桑旎的話還沒說完，傅宵寒突然又傾身過來，將她抱住了。
“嗯，這樣就對了，下次不管我發生什麼，你都不要將自己置於危險中懂麼？”
“你什麼也不用做，隻需要給我好好活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