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宴給林濃的柔情,旁人不配有。
轉首,臉上隻剩了厭惡與冷戾:“給她灌下還魂散。”
侍衛上前。
把人架了起來,毫不留情地撬開她的嘴,將瓷瓶裡的藥汁灌進她的嘴裡。
“從服下此藥開始,你的五感會慢慢退化消失,然後渾身肌肉慢慢溶解,無法走動,無法進食,無法言語,會經曆整整十五日!”
“等到你察覺身上的痛苦慢慢減退的時候,你的生命會正式進入倒計時第三天!從此刻起,你不再是貴人上官氏,而是罪人上官氏,仙鶴館就是你的冷宮!”
“慢慢熬著吧,尊貴的上官家嫡長女!”
上官遙拚命掙紮。
她不想死!
死敵一個都沒有除掉,她怎麼能死?
可她根本掙紮不動,下巴被高高抬起,吐不出來,本能吞咽,毒藥入腹。
侍衛將她鬆開。
上官氏拚命扣喉嚨,無果後,癱軟在地上。
她身側的案幾上,放著一隻熏爐。
那熏爐上精雕細鏤著繁複美麗的花紋,纏枝紋樣清晰可辨。球內盛有香氣甜蜜的百合香,香煙從鏤空處絲絲縷縷地吐出,悠然隱沒於畫梁錦繡之上。
仿佛她的前程,她的人生,也注定了這般無聲無息地彌散殆儘。
她這輩子。
再也翻不了身了!
借沈仙惠的手養大兒子、利用多年來精心布下的棋子推兒子上位、追封她為皇後、為上官家洗刷叛逆罪名……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實現了!
劉瑩又指了指青雪和周三。
蕭承宴牽著林濃往外走:“殺了。”
青雪咬了咬牙,一頭撞在牆上。
周三嘴角也流出鮮血來,咬舌了。
汪順上前探了探鼻息:“都死了!來人,把這兩具屍體拖出去,丟亂葬崗。”
守在外麵的禁軍進來。
把屍體抬了出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張明微回頭看了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上官遙,匆匆趕上劉瑩的腳步:“瑩姐姐,天氣漸熱,她身上的蠱毒發育完成,開始啃噬她的五臟六腑,毒性也該正式發作了。”
“又有還魂散的痛苦加持,她若是受不住,自儘了怎麼辦?”
劉瑩一笑,篤定道:“野心越大的人,哪怕知道明日就是死期,今日也會竭儘全力的活著,她不會自儘,且一定會受儘痛苦之後慢慢死去!”
張明微點頭:“這倒是,不過最後三天不用感受痛苦,還是便宜她了!”
劉瑩豎起食指,在她麵前晃了晃:“不對哦!慢慢感受不到痛苦,而不是最後三天都不痛苦,且得到緩解的時候就意味著她生命即將結束,這不是得到解脫,是對不想死的人最大的殘忍!”
張明微細細一想,眼睛一亮!
“好有道理,那就讓她慢慢感受去吧!最好不甘心死,再跟暗棋聯係聯係、想想辦法,讓咱們再逮出幾個來!”
劉瑩挑眉:“鬨了今日這一出,上官遙一定懷疑自己的一舉一動全都被咱們監視著,給出去的那份名單也已經被咱們截獲,那些棋子她是萬萬不敢用的。”
“她想活,就不得不去聯係那些藏得更深的棋子為她去宮外找名醫、找解藥!隻要她動,咱們就能給她揪出來了,除掉!”
……
運送屍體的板車到了亂葬崗。
侍衛將兩具“屍體”一拋,頭也不回地走了。
深夜裡。
噪鵑咕咕咕地叫著。
在亂葬崗這樣的地方,更顯得陰森可怖。
嘩啦!
兩具屍體先後坐了起來。
麵對著麵,把彼此嚇了一大跳。
“嗬!”
“謔!”
氣氛在詭異加劇後的片刻,有了莫名的喜感。
不認識。
就不打招呼了。
兩人分頭離開。
亂葬崗很快又恢複了安靜。
青雪按著事先的吩咐,順著一個方向一直走。
大約一盞茶功夫後,她終於穿過茂密陰森的樹林,看到了清冷的月色。
一輛馬車停在不遠處出。
看到她出來,朝她揮了揮馬鞭。
她快步過去。
來接她的是位三十來歲的美豔娘子。
娘子力道大,一把將她拎上馬車:“上車,先隨我去客棧,明兒就隨商隊出發去錦州。”
青雪上了車,撩著車簾小心問道:“夫人,我爹娘他們都好嗎?哥哥和妹妹都平安嗎?”
娘子點頭:“都很好,都平安!你娘有釀酒的手藝,你家其他人也都是會迎來送往的,主子著人幫她們開了一家酒鋪子,生意還不錯。”
“雖然沒法大富大貴,好歹不用為了口吃的發愁。等你去了,一家子就團聚了。回頭到了錦州,該你的獎賞都會給你,夠你給自己置辦豐厚一份的嫁妝、也夠給你父母養老了。”
青雪激動的眼底滿是淚花。
這一步,她總算沒有走錯!
以後她不但不用當奴婢,還能與家人團聚,過平靜日子了!
“娘娘是天大的好人,奴婢這輩子能遇上娘娘,一定是前輩子做了許多好事!”
娘子爽朗一笑。
“那可不!”
……
椒房殿。
殿中燈火通明。
照映的天光疏落。
雨絲漫漫,如新吐的蠶絲,將渺渺天地連接。
逶迤纏綿。
雨絲在枝葉上凝結起晶瑩剔透的水珠,墜落在翠綠的芭蕉葉上,滴滴答答,聲聲清越。
蕭承宴回來後就靠著迎枕、仰躺軟榻上,不說話,一條手臂橫在眼睛上,薄唇微抿成一條線,讓下半張臉的輪廓,顯得有些生硬。
暖閣裡的氣氛有點壓抑。
丫頭們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林濃心情卻很好。
坐在窗前調著酒水。
外域進宮的透明水晶杯,用來盛層次豐富的雞尾酒,再合適不過。
其實。
要搞定太後,婆媳和睦、幫她和蕭承宴的培養出幾分母子情、讓她多為蕭承宴考慮,並不是什麼難事。
但她,不願意!
因為太後還是會把周氏女安排進宮為嬪為妃,彼時的蕭承宴則會不忍心拒絕。
走出了這一步,下一步就是逼他跟周氏女生兒子。
美其名曰。
給周家一點尊榮。
但她很清楚,一旦有了蕭周兩家的血脈出生,那點兒母子情就再也無法壓製太後對權勢的渴望,一定冒出來會搶奪後宮的掌控權,以幫助周氏女算計自己、謀害雙生子。
她不會走現在的瘋癲路線,而是拿捏著分寸利用他對母愛的渴望,這份母子情就成了太後對付自己的強大武器。
得到過母愛的蕭承宴,不會像如今這般,隻一心向著自己!
他會一次次地包容他的母親、原諒他的母親,在這個過程裡,還會一次次地要求她寬容、忍讓,儘管哪怕“證據確鑿”他也不會讓自己出事,但……憑什麼呢?